沈清歌聽官差這麼說,差點笑出聲來。
這些官差夠可以的,果然把眾人當成行走的錢袋子了,吃食明碼標價,價格更是比她所想的,還要獅子大開口。
但她轉念一想,覺得也是。
如今正值北陵國宣德二十六年,自當今聖上孝仁帝繼位起,北境就戰事不斷,與北戎大戰、小戰打了二十餘年,國庫早已吃緊。
再加上,自三年前起,北方暴雪,中原乾旱,又遇蝗災,南方水患,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這樣的災荒年月,誰不想吃飽穿暖。押解流放本就是個苦差事,若還不能搜刮點油水,誰願意吃這個苦?
不過,無論官差們如何賣力地要喝,沈清歌也是不會去買的,她不僅自己不買,還立即攔住了想買白麵饅頭的三嫂。
不是因為官差們漫天要價,更不是因為她舍不得,而是因為不安全,她還不清楚這些官差究竟是人是鬼。
被攔住的三嫂秦卿疑惑道“怎麼了,小妹?你彆擔心,我身上有些銀兩的。我們這麼多口人,剩下的吃食不多了,我就想給孩子們吃些新鮮的白麵饅頭。我聽說粗麵饅頭黑黑的,特彆硬,吃下去刮嗓子!”
沈清歌卻將聲音壓得很低,表情極為嚴肅“三嫂,聽我的,咱先不買,至於原因,我晚些再細說!”
家人們見她如此嚴肅,都點了點頭,沒有反駁。自從小妹回到侯府之後,她們感覺小妹像是變了一個人,很有主意,她會這樣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於是,沈家人都很默契地沒有任何舉動。
其他三家人呢,想來因為抄家流放得太過突然,沒揣上多少銀兩,也舍不得買白麵饅頭,隻上前領了黑麵饅頭。
這可把那些官差氣的不行,他們賣力吆喝半天,白麵饅頭卻一個也賣不出去。
本想著,此次流放的都是些世家大族,油水定有不少,哪知,卻是一群窮光蛋!
氣得馬四直接不允許犯人們到官差處打水,就讓他們這麼渴著,看這些犯人能摳搜到幾時。
這下除了沈家之外,犯人堆裡全都得炸了鍋!
誰不知,這鬼天氣,都乾旱了小半年了,抄家抄的急,大家連早飯都沒吃上一口哦,哪裡來得及裝水。
這一路上,連個小水溝的影子都沒見到,路邊的土都乾結塊兒了,連樹葉子都曬的蔫了吧唧的,哪搞的出半點水!
這不,劉家人就先憋不住了,他家女眷和娃娃多。
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臉上布滿了皺紋,看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十歲,想來應該是他家的主母。
她雙手緊緊地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小男孩兒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身體也微微顫抖。
那老婦人向前走了幾步,怯怯地望著馬四,聲音充滿哀求地哭訴道
“官爺啊,求求您行行好,您看看我這可憐的小孫兒,他都被曬得發燒了,沒有水喝可怎麼辦啊?這樣下去他會沒命的呀!”
說完這些話,老婦人再也忍不住,掩麵痛哭起來。
哭得甚是揪心,周圍的人都投去了不忍的目光。
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畏畏縮縮,可憐巴巴地看著官差們。
此時,離她最近的三嫂秦卿實在於心不忍,便走上前去,遞上水囊,柔聲道
“劉老夫人,我這裡還有些水,先給孩子喝點吧!”
老婦人怔愣片刻,麵露羞赧之色,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畢竟他們家可沒少罵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