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蔻相當享受著四周的歡呼。
“你說事實勝於雄辯,公道自在人心。這四周同學們總不能都是花錢請來的演員吧?”
她驕傲的著叉腰,趾高氣揚的昂著脖子,顧盼稱雄,得意的小模樣都快要長出尾巴翹起來了。
“對於顧為經,大家的反應就是事實,也就是人心。是好是壞,一望便之。”
“最後,真要談論繪畫作品中的靈氣。曹軒先生親自指點顧為經作畫的作品照片就掛在那裡。曹軒大師喜歡他,覺得他有靈氣。你苗昂溫覺得顧為經不行,你算是什麼東西?”
蔻蔻認真的說道。
“名人合影而已,哪裡像是一紙國際畫廊的合約,是那麼踏實可靠的證據。碰巧能和曹軒一起畫畫,隻是說明運氣好。首爾的畫廊,簽下苗昂溫,卻花了十萬美元!”
“到了顧為經這裡就全是運氣好,苗昂溫那邊就全是努力所得。你是個新聞工作者唉,你不覺得自己預設的立場傾向性太明顯了麼。知道的你是收了黑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苗昂溫的老媽呢。”
女記者剛開始還能表現出客觀中立,為民發聲的外衣。
到現在,被步步逼退到了牆邊,已然無法掩蓋她話語裡的傾向性了。
她也意識到了這場現場采訪的效果在逐漸崩盤。
可她能有什麼法子?
自己收了大佬的錢,該說話的時候,就必須要說話。
她也沒得選,隻能在不斷強行掙紮。
“至於什麼踏實可靠的證據,哼哼。”
蔻蔻想起遙遠記憶裡的那場永不褪色的陶藝課,想起那本從書包裡滑落而出的童話書,她眼睛彎彎的,明豔的像是天上的日光都被溶解到了其中。
“我知道,可我才不想和你們說呢。”
她喃喃的說道。
苗昂溫覺得有些累。
今天本該是他最榮耀,最風光的時刻,蹣跚的小象在此刻衝出了沼澤和叢林。
布滿泥濘和掙紮的童年灰色回憶被甩在了過去,迎接自己的將是水草豐滿的金色之地。
可在那個女生的笑容麵前。
他忽然感受到,青春的某一個部分某一絲遐想,永遠的,無法追趕也無法挽回的,就那麼破碎掉了。
這個笑容實在太甜了。
什麼鬼的我才不想和你們說嘛……
shit!
即使是個傻子。
也分明能在她的臉上的笑容中讀出“顧為經最厲害了!”、“他好棒啊”、“他喜歡不喜歡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歡他。”“被我發現的小秘密,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才不願意和你們這些白癡分享呢”……等等一千六百三十五句關於青春戀愛的宣言。
原來被一個人喜歡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這麼好。
苗昂溫發現,自己之所以會覺得蕭瑟,並非是他把顧為經徹底的踩的腳下後的高手無敵,獨坐高山的孤寞。
他是真的隻是寂寞。
自己最風光的時候也沒有愛人去分享內心最深處的感受,而顧為經縱使踢到路邊的陰溝裡落滿灰塵。
也會被路邊跳出來的小女俠小心翼翼的抱出來,拍拍灰,和天底下人大聲的說我心中的顧為經最棒了,我喜歡他,不怕世間所有人都知道。
對方甚至連他的正牌女朋友都不是。
這實在是太他媽的搞笑了。
明明他身後有豪哥,有新聞鼓手,有韓國的牛逼畫廊,有十萬美元的天價合約,有威尼斯雙年展在遠方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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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為經他什麼都沒有。
可苗昂溫還是覺得,被襯托的一無事處的是自己。
他那麼恨顧為經。
他那麼嫉妒顧為經。
他也……那麼羨慕顧為經。
采訪還在繼續,苗昂溫沒有興趣在這裡當個大馬猴了,他一言不發的擠出了人群,頭也不回,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經過路邊的宣傳板的時候。
這位前途無量的藝術新星微微停步,凝視著顧為經照片旁邊所懸掛著的素描練習。
按照設計。
苗昂溫將走一條類似非洲未來主義的先鋒藝術道路,先鋒藝術幾乎不需要太高的繪畫技法,甚至連畫筆本身都並非必須。
先鋒畫家往白宣紙上尿尿拿去的賣的都有。
他隻要作品中表現出足夠鮮明的特色就好了。
畢竟,作品隻是一隻陶罐,豪哥隻要用源源不斷的現金流往裡麵灌水,價格自然就能水漲船高。
思妙想的創新性,野性,自由,奔放和思想表達——這畫廊通稿上的宣傳詞,是豪哥親筆寫的。
那本來隻是無所謂的噱頭。
然而此時此刻,苗昂溫心中真的好像有一隻奔放的野獸在歇斯底裡的咆哮和嘶吼。
他是那麼想把眼前的照片和素描都撕成碎片,然後再提筆畫出一幅更好的作品,拍在記者、蔻蔻,和四周的所有人臉上。
堂堂正正的告訴他們。
自己就是要比什麼狗屁的顧為經更好,更優秀。
然而,他做不到。
苗昂溫寧可選擇畫人像速寫,靜物寫生啥的,還有主觀發揮和混淆是非的空間,可基本功這玩意。
能畫出來就是能畫出來。
水平達不到就是達不到。
有錢能使鬼推磨,錢能買到世界上9999的東西。
豪哥的鈔票能使全天下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他就是那個萬裡無一的藝術超級天才。
可唯獨他無法欺騙自己。
他隻是個假貨。
用筆技法和喜歡女生的感情一樣,都是那僅剩的無法買的到的萬分之一。
“抱歉,你做不到。”
苗昂溫輕聲告訴自己心中那個咆哮的怪獸,他踢了踢宣傳欄旁邊石板縫隙間所鑽出的小草,轉身離開。
“fuck。”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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