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莫娜捂著嘴,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她的五官線條是女孩子們裡比較精致的那類,配上淡淡的淺妝,往往給校園裡的同學們一種難以靠近的冷靜。
把姑娘們比作名酒和鮮花,是被無數歌詞情書玩爛的修辭。
可德威的男生們私下裡還對此樂此不疲。
在他們心中,蔻蔻肯定是那種度數高到足以被點燃的特調龍舌蘭,每個勇士都會甘願冒著牙蹚被燎出水泡以及胃潰瘍的風險,也要一飲而儘。莫娜則像是那種冰窖裡的氣泡酒,籠罩在淡淡的白霜和厚實的冰塊之中,寒氣逼人。
可現在。
莫娜緩緩坐在牆邊的花壇上,蒼白的臉色不顯得任何高冷,隻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憔悴。
苗昂溫已經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的走了。
或許隻是他碰巧的興之所致,或許他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他都成功的完成了漂亮的複仇。
時隔三年後,他終於讓那個高高在上嘲笑他紛碎他自尊的人付出了代價。
苗昂溫的話似是一把尖刺,狠狠的紮入到了莫娜的內心中,那處最自以為強大的地方。
珊德努小姐一直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
愛情在生活麵前,不值一提。
她喜歡福柯對工業時代現代社會情感關係的理性解讀。
在快節奏的都市中,愛正在從田園牧歌式的浪漫,逐漸變的商品化、展示化和現實化。
人和人的親密關係可以拆分成,實際的生活價值,互相的情感價值,照片牆上秀恩愛的展示價值……等等無數多種大大小小的價值。
既然是價值,那麼理所應當的都可以像拍賣行的商品一樣,給予一個合適的價格標簽,待價而沽。
這些戀愛元素中,莫娜認為最重要的就是生活價值。
她長的更漂亮,家庭條件更好,願意和顧為經走的近,自然就給他了大量的情緒價值和展示價值。
莫娜給予了對方這麼多東西,感情雙方,擁有的更多的一方自然有資格傲慢任性,有權力要求他拿出相應的回報出來。
她隻是做出了一個每個聰明人都應該做的抉擇。
有價值就在一起,沒價值就分開。
蔻蔻隻是個任性的戀愛腦,她才是生活的大女主。
莫娜在做出決定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在低穀時的拋棄,可能存在的對顧為經造成的傷害。
在苗昂溫今天赤裸裸的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之前,她從來不知道這一點……
“好吧,莫娜,彆騙自己了,你是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珊德努小姐一點點的用力抓著腿邊畫壇的邊沿,指尖在磚石粗礫的縫隙間抵的發白,卻幾乎感受不到刺痛存在。
她這麼聰明,這麼理智,這麼冷靜。
在做出決定之前,若是願意換個角度想想,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把對方的聯係方式決絕的刪除,讓從小到大的陪伴和感情付之東流,對情感的另外一半意味著什麼?
顧為經一直是那麼敏感的一個人啊。
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冰冷的不留下任何挽回的空間,連一起的公共賬號的每一筆開支和收入都計算的清清楚楚。
甚至她都沒有考慮一些更加溫和的方式。
莫娜僅僅隻是特意不願意往這個方向想,裝的潔白無瑕,裝的清純天真而已。
隻要告訴自己不知道,她就沒有錯。
她就能在學校裡變的言笑晏晏,變的風輕雲淡,變的高高在上。
莫娜其實真不算什麼壞人。
真正的壞人是無需靠欺騙自己而獲得安寧的,她隻是個不夠有勇氣的普通善良姑娘而已。
因此。
當苗昂溫將她所有的偽裝,全部都赤裸裸的撕破之後。
愧疚像是海水一樣,將這個十八歲的女孩給徹底吞沒。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莫娜眼神空洞的喃喃自語。
“小姐,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爸爸給伱打了好幾個電話。你一直沒接,喔,您還好嗎。”
當開著店裡的那輛沃爾沃xc60的打工人孟買小哥終於在德威校園的花壇邊,找到莫娜,看到她的樣子的時候。
簡直被自家老板的閨女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莫娜的手指上沾著草葉碎片的枝葉,嘴角也蹭上了些殷紅如血的草漿,看去像是挨了一巴掌一般。
孟買小哥從來就沒見過她表現的這樣狼狽過。
莫娜搖搖頭,她拿起書包,一言不發的拉開車門,坐上了家裡車的後排。
“學校有點事,回家吧。”
莫娜從扶手箱裡掏出濕紙巾,輕輕擦了擦臉,
她無意中發現車上所用的濕紙巾還是上學期她和顧為經一起去海邊樂園玩時,隨手買的,上麵還印著摩天輪的lo。
珊德努小姐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疼。
“我是不是很不堪?”
莫娜抬起頭,忽然問向前排正在開車的司機,孟買小哥正在低頭調著汽車電台,準備換一首勁爆一點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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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聞言一愣,下意識的說道“當然不是了,您隻是臉上沾了些東西,擦乾淨就好了。”
她所詢問的不是這個意思。
莫娜卻沒有解釋。
她隻是慢慢的搖頭。
珊德努下意識的想要找人訴說,打開手機,幾乎半是肌肉記憶一般翻找著手機通訊錄。
望著映入眼簾的那個【yboyfriend】的備注,手指遵從直覺間,想要摁下綠色的通話按鈕的時候,才恍然驚覺。
自己已經不適合打這個電話了。
她搖下車窗,任由城市的晚風從窗外灌入,吹拂在她的耳邊。
很多時候,她都以為自己已經和對方斷了個乾乾淨淨,將他的所有痕跡都拿著小掃帚宛如清除垃圾一樣,從自己的生活中清理了個乾脆。
可當她開始流淚的時候。
身體依然在告訴她,她還是有很多沒說完的話,想要去說給對方聽。
莫娜盯了很久窗外的霓虹燈,直到眸子裡的濕意全部被遊走的晚風蒸乾,吹得她眼睛發痛,這才從窗戶外收回了目光。
重新打開手機,在那條編輯好的信息上多敲了一行字——
【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很抱歉,對不起,原諒我好麼。】
然後點擊發送。
一個個輸入那個被她記在心中的號碼,輕輕撥出。
車上彩鈴聲響,久久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