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顧為經認出了桌子上的作品。
花卉十開。
原指的是晚明大文人項聖謨的工筆花鳥精品集中的單獨一冊,依次畫千葉桃花、石榴、白色桃花、海棠、蓮蓬蓮藕等十種花卉盛開的景象。
紙本設色、淡彩沒骨。
後來。
中國畫畫家們一連畫十種乃至十餘種花卉盛開的景象的時候,也都可以被統一稱為《花卉十開》圖。
與唐寧女士的《百花圖》的區彆在於,後者是多種花草開在一樹一畫之上,《花卉十開》每一種花卉都是單獨成冊,是合起來的一個集子的統稱。
算是最正統的花卉畫之一。
顧為經不陌生,他練習的畫過這個題材,從小也見到自己爺爺畫過幾次。不過後來這種一整套花鳥集子的銷量不太好。
單獨拆分出來賣,又顯得畫蛇添足了。
所以顧老爺子漸漸畫的也就少了。
看上去,
最近顧童祥又野心勃發了起來。
此時桌麵宣紙上所呈現出的,正是其中的牡丹一圖。
這種絢麗雍容且沒有複雜焦點、線條變化的草本植物,正適合郎世寧技法中的西法重彩發揮專長。
怎麼說呢?
顧為經看來。
依舊是自己熟悉的顧童祥。
熟悉的職業一階級彆的中國畫技法,熟悉的職業一階級彆的油畫技法。
但兩者以西法重彩為骨架互相融合協調,取長補短。
全新的創作方式,再加上爺爺拿了大半輩子畫筆的經驗駕馭的不錯。
最後完成的視覺效果要比等閒的二階中段級彆的作品,更加讓觀眾耳目一新。
估摸著也能相當於一幅lv55級左右左右的單一風格的畫作。
勝在新穎。
也難怪老爺子覺得開心。
“確實還可以。”顧為經點點頭。
“就還可以?覺得好應該發自內心的誇出來。這牡丹花瓣開的多貴氣啊。瞧瞧這顏色,嬌豔欲滴。”
老爺子一斜眼,用手背敲敲桌子。
這孫子啥都好。
就一點,可能是從小父母不在身邊的緣故,性格太悶了。
顧童祥邊用牙根嚼著菊花,邊發表著意見,“我告訴你哦,風骨啊,清貴啊,畫牡丹時都不要想,豔俗豔俗,還彆說,這花就要畫的媚一點,俗一點,才看著喜慶。牡丹不是梅花,這種花不要畫的枯枯瘦瘦的,越肥越胖越好,讓觀眾看著就覺得吉利,興興旺旺的。”
“像阿旺一樣,把肚兒養的溜圓對不?”
阿旺在沙發邊埋頭舔著尾巴,懶得搭理自以為幽默顧老頭。
“嗯嗯。”
顧為經知道自家老爺子正處於技法提高的興奮期,滿肚子都是好為人師的欲望,笑著敷衍了兩句。
“爺爺,你的畫一會兒再說,我覺得您應該想看看這個,上周你不是讓我把馬仕畫廊的合同複印件遞給伱,說是吳爺爺那裡拿著有用?”
顧為經將卷軸托在手裡。
“對,吳爺爺那裡要拿著去拍人。他還反反複複確定想跟我確定,合同不是我編的,說什麼假冒公章是刑事犯罪,直到我把自己在馬仕畫廊官網上的藝術家頁麵,拿給他看,他才勉強相信。”
想到老棋友打開馬仕畫廊的官網。
吳老頭看著代理藝術家名錄裡,顧童祥的照片和主頁,羨慕嫉妒恨的快要抽過去的見鬼神情。
顧童祥就得意的直想笑。
“哈哈哈,你真該看看老吳那幅瞠目結舌的樣子,咱也不怪他沒見識,仰光的普通畫家哪裡能見過這麼高大上的事情啊!不是吳爺爺眼界低,誰讓咱爺孫兩個太牛氣呢?對吧……”
他忍不住吹噓了兩句,然後看著孫子遞過來的卷軸,有點不明所以的意思。
“複印件我已經拿去了,你這是——”顧老爺子摸摸腦袋。
“當時除了合同,爺爺您還問我,能不能在每周上課的時候,管林濤教授要開一封推薦信出來?”
“主要你看看方不方便和林老師開這個口了。彆強求,實在覺得不方便,人家嫌麻煩就算了,找找酒井一成先生也可以。”
顧童祥一個勁的點頭,怕自家孫子惹煩了林濤。
仰光書畫協會那裡,一封馬仕畫廊的合同複印件,就已經跟聖旨一樣,足夠有說服力了。
目前調查方麵的壓力,主要來源於顧為經通過協會審核材料裡——“在國際交流項目中,做出了相對突出的貢獻,保護了文物修複時的完整性,並得到國際專家們的廣泛認可。故達了特彆入會資格。”
這個評語,是否含有水分。
為了以防萬一。
吳老頭那邊還希望他們能更多踏實有力的證據,能說明顧為經的貢獻和能力的那種。
要是能請林濤教授開一封親筆的推薦信,提交上去,就顯得更有說服力了。
曹老爺子二弟子的一句話,比吳老頭磨破了嘴皮子都管用。
“推薦信林濤教授答應了,親筆手寫的,過兩天寄航空郵件發過來,但是……我覺得,或許這個東西,比一封推薦信更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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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用?你畫的畫沒意義的。呸~”
顧童祥以為自家孫子天真的以為畫一幅優秀作品,提交上去就有說服力。
把菊花根吐在一邊的的杯蓋上。
他沒好氣的說到“你還不懂這些官僚機構嘛,胡說八道是基本功。仰光書畫協會和馬什畫廊不一樣,它才不管你畫的好壞呢,就算達芬奇交一幅畫作上去,人家想整你,也可以說畫的是垃圾,達不到會員水平。”
他隨手想要去拿卷軸,顧為經卻沒鬆手。
“咋,啥大寶貝,還不舍得給你爺爺看了。”顧童祥一吹胡子。
“不,我是想著,爺爺你血壓控製的不是很好,要不然先準備點降壓藥啥的?”顧為經鬆開手,躊躇的建議。
曹老的親筆提字不是鬨著玩的。
顧為經一直沒有開口,就是因為他心中確實有點擔心,自家爺爺像範進中舉般,樂的給抽過去了。
“嗯?這卷軸。”
不用顧為經提醒,顧童祥接手時,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們家這種小書畫鋪,肯定不會像畫廊一樣專門雇人維護打理店裡藏品的。
光是人工成本,家裡就負擔不起。
創作、收畫、聯係畫家,維護客戶、洗衣掃地……從畫家到經紀人到掃地阿姨的活,全都被店主一個人給乾了,所以方方麵麵都得是行家。
顧童祥僅僅是手裡摸到卷軸,光從皮膚的觸感,就立刻意識到,這裝裱大概不是他們書畫店裡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