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
《熾熱的世界》流傳至今被出版社選入“無枯之木”文獻出版項目的唯一原因。
隻是因為它可能是人類曆史上最早的烏托邦,也是女性科學愛好者所創作的第一本長篇。
論文本質量。
和更晚的簡·奧斯汀那個年代真正意義上的優秀女性作家,乃至和她文章風格有幾分相似之處寫《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的瑪麗·雪萊比較,都遠遠不及。
本質上。
它隻是一個躊躇不得誌的公爵夫人使用了標準大女主套路,夾帶了淡淡的瑪麗蘇幻想的架空一夢而已。
學術象征意義更大於閱讀文學意義。
更和聖·艾克絮佩裡帶著縹緲的憂傷,受存在主義哲學浸潤程度很深的清雅文字,沒有任何可比性。
紐卡斯堡公爵夫人的文字渲染功力,要是係統麵板能評級的話,估計約莫3級到4級之間,也就是半專業愛好者和擁有創作經驗的普通文字工作者之間的水準。
遠遠不及顧為經的“傳奇級”的畫刀畫技巧給人的衝擊力。
再說。
那位紐卡斯爾夫人貴為公爵夫人,卻真未必能找到像鏡頭裡的伊蓮娜小姐,這般風姿卓絕的模特出來。
沒錯。
顧為經這幅畫的主角,看那在海風中上下翻飛的深翠色長裙和頭頂銀色的小紗冠就知道。
不是巧合。
女皇大人就是他仿照伊蓮娜小姐的樣子,畫出來的。
演講台上的那個年輕女孩,是顧為經人生中第一個覺得帶給他那種真正的女皇感的對象。
勝子不行。
酒井小姐太溫柔了,沒了那種淩厲感。
蔻蔻也不行,蔻蔻是活潑的小女俠,和那位伊蓮娜小姐不是一種類型的厲害,缺少了對方身上宗教般莊嚴的肅穆氣質。
唯有珊德努小姐多多少少可能和安娜給人的感覺有點依稀相似。
但德威的高中學生會會長與在整個歐洲美術年會上揮斥方遒的伊蓮娜家主之間的差彆,無異於剛出茅廬的清澀小雞和從天邊翅膀遮天蔽日飛過的神鳥的區彆。
很遺憾。
至少顧為經在樹懶先生的指點下,閱讀《熾烈的世界》的時候。
紐卡斯爾公爵夫人刻畫女主風采和功業時,最愛用的三句話“光彩照人的美麗”、“尚在燃燒的青春活力”、“蒙受了眾神的照顧”來來回回反複倒的形容。
在他看來,是完全無法概括出那位伊蓮娜小姐似是漫卷的花瓣一般,層層疊疊向你壓來的氣場。
她很冷,卻又很熱。
漂亮的像是在冰海上燃燒的焰心。
聽著她的演講時候,你整個人都覺得隨時整個人都被心中被她激發出來的熱浪,燒成明亮的灰燼。
卻又覺得能成為一粒小小的灰燼,圍繞著那樣的人兒四處盤旋,似乎也不算賴。
顧為經看演講時就發現。
伊蓮娜小姐和這部名字就叫做《熾烈的世界》的文稿風格很搭,又遠遠比幾句蒼白的文字描寫,要生動的多。
因此,他決定創作了這幅名為《女皇》的封麵畫。
按照出版社的意思,其實它們更建議的封麵畫,是那種瑪麗蘇文氣場爆表的漂亮女主手撕完狐狸精,獲得了國王的芳心手捧鮮花步入結婚殿堂的場景。
或者在華麗教堂下自我加冕成為權傾朝野的女王的那幕。
此類題材,無論中外能火了幾個世紀,是有原因的。
schstic集團的“無枯之木”項目,是更偏向學術研究和彰顯企業社會責任性質的拓展工作。
出版社方麵,就沒想著在《熾烈的世界》上賺錢,能賣個一兩萬冊的樣子就偷著樂了。
少虧些錢也無所謂。
但要是能忽悠一些青春期的妹子們,逛書店言情區分類的時候,看到封麵畫的漂亮就抱隨手買一本抱回去的,負擔負擔印刷成本,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顧為經卻覺得,這個故事後期裡,主人公幻想的海上閱兵場景,要比單純的充滿粉紅色泡泡的婚禮以及金碧輝煌的加冕典禮,都更能凸顯出女皇的風采。
起碼要更能凸顯出伊蓮娜小姐的風采。
以伊蓮娜小姐的樣子,當作繪畫的模特素材,也不是沒有遇上困難。
最起碼。
臉他就畫不了。
油畫刀作畫隻是油畫領域的一個很小眾很小眾的分類。
很簡單的常識。
要是一個畫法什麼領域都能畫。
它就不會在小眾冷門分類裡都被冠以“奇技淫巧”的名頭了。
東西方古國以及世界上任何一處文明,美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後,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用畫筆作畫,而非刀具鏟子作畫,顯然是有道理的。
油畫刀本質上仍然是一把粗豪的“九環大刀”而非細膩的繡花針。
無法駕馭非常精巧的細節。
傳奇級畫刀畫技法,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這個束縛。
顧為經在係統加持下,就算能做到用九環大刀切文絲豆腐這麼細膩的操作,然而讓他用九環大刀在豆腐上雕出奧黛麗·赫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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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強人所難。
需要的不是打破畫法極限,而是物理極限了。
有些精巧的內容。
骨子裡處理不了就是處理不了,沒有任何畫家能處理的了。
往前一千年不行,往後一千年也不行。
強行處理了,效果可能還不如他職業二階的素描水平,用小號畫筆畫出來的效果好。
《小王子》那些南瓜頭,白胡子酒鬼,長袍君王的簡單卡通形象,畫起來沒啥壓力。
小王子一雙深邃動情的眼睛,也被如羚羊掛角一般在畫布顏料上妙到毫巔的一拉,點了出神彩。
但顧為經很清楚。
他是沒有辦法描繪出安娜的過於精致的五官的,就像是老式的crt電子管顯示屏無法處理超清的中畫幅相機攝影圖像一樣。
畫出來,反而會東施效顰,喪失了那一份朦朧的美感。
所以顧為經做了一個很大膽的處理——不畫五官。
他決定整套《熾烈的世界》裡的所有關於女主角的插畫,都不描繪正臉。
要不然是教堂裡的一個背影,要不然是紫杉樹下一個正在讀書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