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負責人?”
奧勒皺著眉頭。
這段時間,他早已摸清了雜誌社整體的運行架構。
視覺藝術包括了繪畫,雕塑,裝置藝術的方方麵麵,幾乎一切和藝術創作相關的領域。
話語權很大。
《油畫》的視覺藝術欄目負責人,在幾個雜誌社的子部門的重要領導中排名第一。
它已經是整個雜誌社裡都能排名前五的高管崗位了。
實話實說。
這個崗位甚至會比董事會裡一些可有可無的小股東,要更有存在感的多的多的多。
雜誌社缺了任何一位股東,都能夠正常運轉。純粹的藝術愛好讀者們都未必關心各種複雜股份變動,董事名單裡今天多了誰,明天少了誰。
但每一任視覺藝術欄目經理的任命,都是評論圈的大事情。
他們的個人愛好風格,往往就代表了雜誌主體文本內容的靈魂。
所以不同時代印刷的《油畫》雜誌,根據版本和年代不同,整體的文風氣質也不同。
可能某個十年期間評論文章的整體文風走向,較為犀利和毒舌,是那種罵人不帶臟字的尖酸挖苦路線。
接下來的六、七年,很多欄目約稿的評論家又變為那種相對溫和、與人為善,不太喜歡激烈撕b戰鬥的老學究類型。
坊間戲言。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根據《油畫》雜誌所任命的欄目經理人選,足夠敏銳的畫家們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的預測,接下來連續幾年各大藝術獎項的獲獎風口。
還有人說。
達米安·赫斯特最倒黴的事情,不是威尼斯雙年展的組委會始終對他很玩味態度,也不是繞過高古軒自己和佳士得合夥開拍賣會,觸犯了行業潛規則,導致把身價玩砸了。
而是恰恰08、09年前後。
一直對前衛藝術和yba(注)抱有相當程度的好感和偏愛,時任視覺藝術欄目經理布朗爵士獲得了晉升,接替病休的安娜姨媽,成為《油畫》雜誌的理事長,轉職搞管理去了。
(注藝術評論術語,young
itishartists,字麵意思是年輕的英國藝術家,不過他們也代表了一種前衛藝術風格,以及整個英倫最重要幾位由赫斯特領銜的當代藝術家天團。)
現在的這任負責經理,正是董事會裡的那位法蘭西藝術院的院士。
人家喜歡新古典主義繪畫風格。
同時還有標準巴黎紳士在談論藝術時,對於赫斯特這種倫敦土狗,自古以來那種暗戳戳的看不上和優越感。
他任職的期間。
赫斯特流年不利,身價縮水了一大半。
酒井大叔這種偏向古典傳統油畫的畫家,好幾個這些年都在藝博會、雙年展上大出風頭。
都未必全是個人“努力”的原因。
時勢造英雄。
《油畫》雜誌的欄目經理,則能在某些情況下影響藝術風向本身。
因此曆任能擔此心腹要職的雜誌社成員,無一不是在藝術學者的領域功勳卓著的白胡子長者。
要是安娜在這種情況下,忽然成為了欄目經理。
公眾討論場域下,這個消息令人震驚的程度,未必就小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十美元畫家,在幾天之間就成為《油畫》買手版塊上的【兩星半】推薦畫家,所帶的轟動效應要小。
“我大概理解你想要是示好我表姐,但你確定?”
銀行家的兒子說道“你確定,她值得我們付出這麼重大的崗位進行拉攏。從創刊至今,視覺藝術的欄目經理就對上刊內容有最高等級的決定權,比任何一位執行編輯都高,甚至比爵士您這個理事長都高。”
“話說的難聽一點,欄目經理才是掌控《油畫》真正內容的一把手。而不是董事會。”
奧勒甩甩他帶著自然彎曲的烏黑頭發。
“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們把她趕出了董事會都搞不定她,把她再請回雜誌社裡,放在這麼關鍵的位置上。你確定,她不會天天在位置上聒噪,三天兩頭的唱反調?”
“董事會不爽可以炒掉經理,但隻要安娜她待在這個位置上一天,理論上我們就不能乾預她終審裁定的稿件。等安娜來了,想要架空她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把她請過來,過兩天發現玩不轉她,再不得不把表姐開掉,這麼乾,還不如乾脆直接不請。”
“而且,就算院士那裡沒有問題,現在已經完全撕破臉的狀態下,你願意給,安娜她也未必願意來啊。既然知道在這裡呆著不愉快,她何必跑過來,自找不痛快呢?”
“嗬。”
布朗爵士冷笑了一聲“院士那裡我自去溝通。來,她會來的,《油畫》雜誌,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東西麼?她憑什麼不來。”
“既然她敢把家裡的藏品都捐了,那麼就是她應得的。她想要我可以給,也給的服氣,但機會給了,要是不能吃的下來,那冤不得彆人,隻能怪她自己實在沒本事了。”
理事長並不擔心自己給的條件不足以打動伊蓮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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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她家族一手創立的《油畫》雜誌,而欄目經理的崗位,意味著他幾乎把雜誌本身最純粹的內容方麵,直接雙手奉上了。
除了沒有回到董事會以外。
某種意義上,伊蓮娜家族又一次的成功的掌握了她們的家族雜誌。
這不比什麼自己再創建一家什麼青澀的新雜誌,嘗試花費半個世紀去和《油畫》分庭抗禮,來的簡單便捷的多,也有誘惑力的多?
每一屆雜誌社的理事長,全都是從欄目經理的位置上,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布朗爵士更不擔心,安娜會因為畏懼,而在這個橄欖枝前退縮。
她既然有勇氣在全世界的直播觀眾麵前,把自己和全世界超過一半身價百萬美元以上的藝術大師們全都逼上絕路。
她用價值50億美元的家族收藏換來的勝利,若是忽然沒有了勇氣去吃上自己低頭奉上的勝利果實。
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事情的本質是利益交換。
理事長對安娜很有信心。
有氣魄說出“伊蓮娜家族並不重要,每個人都是自己藝術王國主宰”的人。
縱使知道這顆盤子裡金蘋果外表下流淌著岩漿,也會麵不改色的吞下肚子的。
理事長同樣對自己也很有信心。
《油畫》欄目經理,這個職位那麼重要,那麼這個受人矚目的位置坐起來自然就會燙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