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懶得點出來。
不過,都是些高來高去的太子爺。
怎麼,走豪哥的門路的,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家裡更牛逼,能走到曹軒的門路,能簽到更頂級的超級畫廊,你就要更高貴了?
彆逗了,好吧。
狗咬狗罷了。
林妙昂為了他的攝影事業付出了這麼多才走到今天,他憑什麼要得罪豪哥啊?
或者說。
顧為經算是老幾,他憑什麼要為了你,得罪豪哥啊!
林妙昂甚至連個畫家都不是,大家不在一個槽裡吃飯,曹軒再如何牛逼,就算他能在國畫領域,呼風喚雨,隻手遮天。
他也吃不到幾粒大米的好處。
“老林,這事兒跟伱一點關係都沒有,這裡麵水深,彆亂攙和,被人當了槍使了。”旁邊有同事好聲的小心提醒了一句。
林妙昂忽然笑了,一邊笑,他一邊在那裡不住的搖頭。
“林先生,這裡都是行內的人,我不給大家藏著揶著,大家打開天窗說句亮話,這事不是你能攔的住的,也不是我能攔的住的。”
阮理事深深的做了幾次腹式呼吸,終於把幾乎要爆表的血壓降了下來。
他耐著性子,從旁邊的小吧台上拿了茶壺,親自走過來給林妙昂添茶。
“我不知道是誰在哪裡走了關係,讓你給顧為經撐台,但是說實話,隻要您沒拿人家一套房啥的,剛剛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冒出來為他說句話,這就已經夠了。”
阮理事溫聲說道“算我求您,給我個麵子,彆為難我,也彆為難你自己。你不願意給我麵子,也得給大家這麼多同事,一個麵子對吧?不讓顧為經上,這是那位大人明確要求的。我們都是乾事的小嘍囉,沒的選的。”
他看著琥珀色的茶液沽沽的倒入杯中。
無奈的開口“再說,我隻是選擇冷處理而已,我又沒非要把那位顧為經怎麼找。我覺得我做的一點也不過分,很溫和了。我再和您說句實誠話,這位顧為經小朋友,人家也是腳踏祥雲的神仙人物,能拿到曹軒等幾位大畫家的推薦,能簽到馬仕畫廊,人家自有他的天地去闖。”
“你把我們的美協看的重,人家未必會當回事呢。這位顧為經……顧小爺,他自己可能都未必太把入會放在心上,搞不好轉頭就跑去歐洲,跑去香江賺大錢去了。你非要跑過來,明火執仗的當馬前卒,惡了豪哥,站在你的角度,捫心自問一下,真的何苦來哉?”
“又不爭房子,不爭地的,咱是這個道理吧?”
他放下茶壺,拍拍林妙昂的肩膀,無視了他皮膚上的駭人的皮疹,像是位知心的好大哥一樣,拉起對方的手,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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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理事說的這兩句,還真的就是掏心窩的實誠話。
冷處理。
確實隻是一種較為溫和的處理方法。
顧為經隻是今天沒有選上國家畫廊而已,沒有其他任何的損失。
那位大人物的原本意思,肯定是要給顧為經一個比較惡狠狠的教訓的。
比如仰光書畫協會入會的事情,期間到底有沒有舞蔽的行為——阮理事要是真的一門心思想在這上麵做文章,他是有東西可以抓的。
至少。
當時隔壁吳老頭為了圖省事,入會證書上的簽字甚至都不是顧為經本人簽的。
他完全可以單獨再額外開一個會議議題,抓著這種事情大書特書,狠狠的在顧為經的臉上跺上幾腳。
但猶豫再三,阮理事心下慫了。
他把顧為經的入會資料擺在辦公桌前,從頭到尾的瞅了好幾遍,望了那好幾封推薦信……都是署名牛到恨不得讓阮理事把它偷偷昧下來收藏著那種。
最終,他又戴著老花鏡,認真的端詳了那封曹軒的題字和馬仕畫廊所的簽約協議副本半晌。
“算了,阿你媽達(緬語,他媽的),老子何苦非要把這路人得罪狠了,讓這位顧小爺往死裡嫉恨我呢?”
豪哥,曹軒誰更有排麵。
他不清楚。
不過神仙們任他們掐去,他跑過來做小鬼就沒必要了。
或者說,就算當小鬼,咱也是傳統功夫,點到既止,非血淋淋的刀子捅進去。
讓對方沒法做人,上趕著當那個最顯眼,最惡心的小鬼,就大可不必了。
兩軍打仗,交換俘虜的名單,還多少要講究講究手上不能有血債呢。
阮理事還是很拿捏了一番分寸的。
他處理顧為經,就像處理一枚危險的定時炸彈。
冷處理。
不推薦,也絕不特意拎出來當靶子打。
給這位小爺小心翼翼的請走,就當沒看見。
林妙昂突然提起顧為經,阮理事的第一反應甚至不是說顧為經不行,說他作弊,而是把錄製組趕出去私下談。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乖,咱們要是沒選上美協,心中有氣的話,請去找豪哥哈,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給我這種人計較。
跌份兒,不值當的。
甚至在場的很多人沒準想不到,吳老頭那邊的瀆職調查,沒有太大的風波,也是這位阮理事給偷偷不著痕跡的放了放手。
既然豪哥沒特意吩咐,他就也不願意往死裡查。
說句不好聽的。
萬一真查出來顧為經是作弊了,他其實也有點麻爪的,是處理啊,還是不處理啊?
林妙昂不在乎曹軒是誰,阮理事其實是在乎的。
人嘛。
總得給自己留下條退路。
這才是是現實。
老官僚的現實就是,其實大家都是推太極和稀泥的高手,每個人都活的挺無奈的。
那種你罵我是猴子,我罵你良心被狗吃了,看似火花四濺,反而是設計好演給鏡頭看的。
現實裡沒有那麼勢不兩立的正邪對抗。
很多人好,好的沒有那麼無畏。
壞。
似乎也沒有壞到那麼堅定。
林妙昂這種拿起相機的時候,麵對地雷陣都眉頭不眨一下的勇敢者,放下相機的時候,在生活中也不想去招惹豪哥。
阮理事看上去已經成為為了豪哥搖旗呐喊的忠實利益同盟,如果有的選的話,他也希望能留下一線。
美術協會就像是那種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夫妻彼此相看兩厭有辦不了離婚的家庭。
既然離不了婚。
隻有這般打著太極,和著稀泥,互相妥協著日子方才好順理成章的過下去。
人是很難變得絕對勇敢的。
金錢,美酒,共同的利益等等……如果權衡下來,付出的成本太大,人們往往都會選擇退縮。
唯有一樣。
“收了好處,走了路子?”林妙昂微微抬起頭,“阮理事,我有個問題。你有理想麼?”
“呃?”
“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真的被什麼事情所打動過。覺得值得為什麼東西,放下那麼多算計,單單隻為了一個理由,因為這樣,它才是正確的?你隻是單純的去願意去為了什麼,而幫助一個和你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那一刻,你覺得,你什麼都不怕?”
林妙昂盯著阮理事,輕蔑的笑笑,“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
顧為經——林妙昂從來未曾想過,他會在緬甸鏡報的《坤沙投降三十五年回顧國際禁毒日特彆回顧紀念刊》的內部稿件上,再此見到這個名字。
他做為本地攝影師,是和多家報社都保持著長期的合作和供稿關係的。
他日常的最主要收入便來源於此。
林妙昂前天在鏡報的編輯部裡作客,初時無意見讀到這篇報道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重名,細看了兩眼,第二反應其實是憤怒。
一個人的內心中,總是有些不願意被褻瀆的領域的。
他二十年前,就開始拍攝毒品孤兒問題相關的照片,他知道那些孤兒院的小孩子們的生存狀態是什麼樣的。
您牛逼,沒事。
想跑到國家美協來鍍金,可以,林妙昂既管不著,他也根本就懶的管。
可在這種事情上,跑來作秀,就實在太過份了。
本章完
dengbid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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