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之內,檀香氤氳,絲縷白煙嫋嫋。
雲硯之立在牌位前,點了三炷香,恭敬拜下。
他上香後轉過身來,朝雲恬微微一笑,“嚇著你了?”
她腦海中浮現起菊花宴時,見過的那位靖王妃,後知後覺地端詳起雲硯之那張臉。
雲硯之與裴遠廷長得並不相像,如今仔細看來,他的輪廓其實更像靖王妃。
隻是靖王妃這些年幽居靖王府,不常在人前露臉,再加上靖王世子跟著靖王死在那場宮變裡,是人儘皆知的“事實”。
承恩侯更是十年前才在北疆戰場上帶回的雲硯之,所以,沒有人懷疑雲硯之的出身,會與靖王府有關。
“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問。”雲硯之神色坦然。
“父親……還有母親,都知道?”
他笑著搖頭,“承恩侯府知道這事的,除了父親,就隻有你。”
雲恬想了想,也是。
當年一直有傳言,靖王曾在戰場上救過承恩侯性命,承恩侯救下恩人之子,也算正常。
何氏雖身居內宅,卻還是免不了要接觸許多朝臣親眷,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雲恬意識到著是雲硯之最大的隱私。
雲硯之寧可在承恩侯府當一個養子,也不願恢複靖王世子的身份,可見,靖王身死的那場宮變,定然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麼簡單。
但不論如何,那一夜對雲硯之來說,定然是最沉痛的記憶。
雲恬覺得,她不想問,也不該問。
麵對雲硯之那份幾欲宣之於口的情誼,她既然沒有打算接受,就不應該主動探究他最隱晦的秘密。
見她沒有再追問,雲硯之眼底暗暗流過一抹失落。
說到底,就是對他的事不感興趣……
不過沒關係,他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
山不來就我,我亦可就山。
“皇上病弱,至今無嗣,為抗衡太後,皇上自去年已經通過朝議提出,要在今年立下太子。”
雲恬頷首,“這我知道。”
立太子一事得到大多數朝臣的同意,太後也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如今,還有三個月就到除夕,立太子之事迫在眉睫。”
雲硯之直接點破,“這件事,不僅太後急,肅王也急。”
雲恬微微斂起柳眉,“太後怕立下太子,動搖她的地位,這我能理解,可肅王為何要急?”
她沉吟著道,“於肅王來說,太子隻能從宗親裡選,最親近,也是最出色的人選,非裴遠廷莫屬。除非……”
除非,他也不想皇帝立裴遠廷為太子!
他隻想等皇帝病逝後,以兄長的身份,自己順理成章繼任帝位!
兩人四目相對,答案了然於心。
“所以,他將雲薇送到裴遠廷身邊,是因為,他想掌控裴遠廷的一切。即使他的計謀不能得逞,最後讓裴遠廷當了太子,他也能通過雲薇,知道裴遠廷的一舉一動。”
思及此,雲恬忽然心念一動。
她猛地抬眼看向雲硯之,“慕家之所以出事,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
去歲,一力主張立太子的朝臣裡,就有她的父親慕清淮!
他父親,定是極力推舉立裴遠廷為太子。
因父親掌著兵權,又得朝廷多數朝臣擁戴,說的話分量十足。
所以,肅王表麵雖不說什麼,實際上卻對父親懷恨在心……
在慕家傾覆後,他甚至還用苦肉計,讓中立一派的朝臣都覺得他重情重義,為慕清淮這個故友,不惜得罪太後,以此收攏人心!
雲恬的思緒越發清晰。
她急聲道,“東方延是不是招了什麼重要線索,你快告訴我!”
雲硯之看著她,慢聲道,“東方延人在天牢,因為有東方懷遠的人盯著,秦時凜沒辦法重刑逼供,隻得哄著他喝了許多酒,又在酒裡加了粼光調製的藥,才招出一些。”
“據說,當時青雲關送來求援書信的時候,東方延和慕二公子都留守湯城。接到書信,慕二公子第一時間帶著騎兵先行馳援,他帶著步兵正準備拔營出發時,東方懷遠的加急信也到了。”
“所以,是東方懷遠阻攔他增援的?!”
不知不覺,雲恬的眼尾已經紅了。
原來,二哥和他的三千騎兵,竟成了青雲關唯一的援軍!
“據東方延所說,的確如此。”雲硯之沒有點破她。
“不過,東方懷遠在信中隻說,讓他不要出城,也不要碰最新送過去的那批糧草,並且要他立刻向百姓征糧,關閉城門,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