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田開著登月車帶著我們三人從懸崖右側的泥路上狂奔,這條路鏈接著懸崖外的另一條泥路。那是一條山路,不過隻是人為簡單開拓出來的小路,和進入春景山莊的路一樣蜿蜒,可由於沒鋪水泥,辛田開起來費勁兒,我們三人坐著也費勁兒,一路上屁股和座兒分離的時間遠長於兩者親密接觸的時間。開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看見春景山莊的後門,到了山莊時,我看到那裡已經有院裡派來的人和山莊的其他負責人交涉了。
師父和南宮藜留在春景山莊配合院裡的同僚處理相關事宜,這裡又是泰風穴,又是神椿木,又是仙房的,估計處理起來挺麻煩,反正目前我隻能算院裡半個員工,這些事情還輪不到我操心,所以我坐上辛田的小皮卡先撤,應該也不算偷懶。這次的任務來的快,結束的也快,可是心挺累,看來有錢人的日子也不一定能過得多瀟灑,我還是先回我的平價酒店休息去吧。
重新回到城區,肚子反倒有點餓了,打算隨便找一家餐館對付幾口。辛田這次“無間道”玩得不錯,我本想請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導遊的工作總是停不下來,我也不想影響他的工作,於是我讓他把車停在一個街口,我下車自己“覓食”去。
此時正是下午四點,很多餐館尚未準備晚餐,午飯當然早已賣光,我本想隨便找點什麼吃的填飽肚子得了,可我下車的街口卻選錯了位置,越往街道裡頭走,餐館越少,五金店、修車行越多,可惜我既不食鐵,也不喝汽油。
“哥哥,你是在找餐館嗎?”
一個看著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扯著我的衣角,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問道。
“對啊,小妹妹,你知道這附近哪有正在營業的餐館嗎?”
“呐,就是那邊的巷子裡麵,有一家冷麵館,他們家的冷麵可好吃了!你去那吃吧,哥哥!”
我看她小蘿卜丁兒似的手指指著街道的遠方,也不懂她指的到底是前麵的哪條巷子,不過她一口一個哥哥叫得我心裡挺痛快,那就給她個麵子,去那邊找找。
往街道裡頭又走了二十分鐘,我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冷麵館的巷子,可是這一路走來,總有人看得出我在找之前那個女孩說的冷麵館,他們冷不丁地竄到我麵前,熱情的為我指引冷麵館的方向,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忙或閒,或路人或店家。雖說這些天我和師父見到了不少站在路邊幫某個餐館攬客的飯托,可像現在這樣舍得下血本請那麼多飯托就為了攬我這一個客人的餐館,我還是頭回碰見。
即將走到街道的儘頭,之前那些飯托所說的巷子終於找到,這條巷子窄得讓人無語,隻能容得下一個人進出。穿過這條巷子,我看到一棟陳舊的大廈樓下確實有一間冷麵館正在營業。
這大廈挺高,怎麼著應該也有三十多層,我回想起來剛剛走進這條街道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這棟大廈探出樓群的上半部分,隻是沒想到它的正門竟然隻聯通著如此窄的巷子口。
大廈一樓的鋪子基本上的都鎖著門,隻有這家冷麵館還開著,館子的招牌豎貼在門邊,上麵是寫著“北國滋味”的霓虹燈。說著也奇怪,明明未到黃昏,走進巷子後天就暗了下來,大廈四周的房子全都背對著它,冷清的周圍連路燈都沒有,隻有冷麵館招牌上的霓虹燈閃著五彩斑斕的光。
我用內息嗅了嗅這裡,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成,想玩兒就陪你們玩玩兒。我無所顧慮地走進這家冷麵館,裡麵的前台男服務員似乎料到我會來一樣,並不感到突兀。
“先生想吃點什麼?”,男服務員微笑著向我問道。
我拿出一張從師父錢包裡捎來的五十塊錢,“豪氣”地拍在前台上,說:“我也不知道吃什麼,就這張,你看著上吧!”
男服務員招呼我坐在一個位子上,然後進了後廚,他隻用了五分鐘,就端上來一碗朝鮮族冷麵和一份米腸恭敬地放在我的桌上,然後又回到前天,用他那僵硬的微笑看著我這邊。
我再次用內息嗅了嗅他端上來的冷麵和米腸,確信自己想的沒錯,於是我招手讓男服務員走過來。
“叫他出來吧”,我對男服務員說道。
男服務員沒有回應,而是依然衝我僵硬的微笑,從後廚走來一個大胖子火夫,手裡拿著一把大菜刀。男服務員一轉身離開,火夫舉起菜刀就往我腦袋上砍去。
我一口杏黃雄香吹到他臉上,火夫掉下菜刀,痛苦的捂著臉慘叫。男服務員見狀,麵目猙獰的衝我張牙舞爪撲來,切!我還怕你這個?我站起來,呼出幾縷芸白淨香纏繞右臂,對著傻不拉幾的男服務員胸口前衝一掌,男服務員被我拍飛撞到身後大門旁的一堵牆上,散成幾十隻四散而逃的老鼠。
我回頭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胖火夫,身子也變成了幾十隻堆疊在一起的大黑老鼠,一個個首尾勾連,掙紮著逃竄,桌上的菜變成了一碗蒼蠅蛆,一碟死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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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前台,把剛剛放在台上的五十塊重新揣回褲兜,大聲說道:“出來吧!盯了我那麼久,總歸要見一見。”
剛剛耗子服務員撞到的牆上,緩慢出現幾道裂痕,這些裂痕互相交錯,形成一幅刻畫,畫的是一隻動物,一對尖耳,一條肥尾,犬一樣的身子蹲坐著,後背長著一條連著脖子到尾根的帶狀背鰭。
聞著味道,又騷又澀,鐵路邊上,俄式洋房裡,神椿木周圍都是這種味道的殘留,沒錯,就是它,朱獳。
《山海經》中有記載:“有獸焉,其狀如狐而魚翼,其名曰朱獳,其鳴自詨,見則其國有恐。”意思是朱獳這種動物出現在哪,哪就有恐怖的事情發生。
“沈公子,我們終於見麵了……”,刻在牆上的朱獳用女人的口吻對我說道。
我:“彆什麼公子公子的,什麼年代了,還搞《聊齋》那套,說吧,你到底想乾嘛?”
朱獳繼續用女人的口吻說道:“沈放,我對你並無惡意,隻想要你身體裡麵的靈魄丹助我修行。”
我:“靈魄丹,噢,你是說丹鬽是吧?我要是能像套錢包那樣輕鬆的把那東西從自個兒體內拿出來還至於費這麼大勁兒跟著師父到處跑?”
朱獳:“我可以幫你取出……”
我:“你可以?那我會受傷不?”
朱獳:“你會睡著那樣死去,不過你放心,我會耗費自身三成修為,助你來生轉世為富家翁。”
“我去!這輩子我都沒活明白呢,你他媽的跟我說來生?死都死了,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去你丫的!”
我罵完就往門外走去。
店鋪的卷閘門“咵嚓”一下砸到地上把門口鎖死,窗外招牌閃爍著的霓虹燈頓時熄滅,如今周圍漆黑一片。
朱獳的聲音變得尖銳而冷漠:“沈放,我誠心誠意與你交換條件,你若不肯,那我就彆怪我對你無禮了!”
雖然周圍烏漆嘛黑,但能聽到源源不斷地水流聲從我四麵傳來,室內的寒氣逐漸濃厚,我的內息能感覺到水流似乎是從刻著朱獳的牆上流出。正當水流就要經過我的腳尖時我左手從衣服內兜裡拿出一根神遊香,然後對著香頭吹燃,插在了前台上。
這不是天魂神遊香,而是地魂神遊香,前者可助嗅字門的人體內產生內息,後者專門為尋找合神獸準備。
地魂神遊香,引蟲師要在異蟲留下的氣息最濃處點燃插下,這樣引蟲師和異蟲的意識會同時進入到淩神還虛之中。引蟲師要在地魂神遊香燃燼之前,在淩神還虛中找到異蟲,並答應異蟲提出的條件,然後回到現實世界,找到異蟲本體所在,若能滿足異蟲的條件,便有機會讓其成為引蟲師的合神獸。
我再次進入到淩神還虛中,這之前的一年多的時間裡,我共點燃地魂神遊香兩次,每次進入到的淩神還虛,環境都不一樣。對付移即那次,我進入到了一個山頂上,沒走幾步就腳底踩空墜入萬丈深淵,對付嬴魚時,我又被吸進泥濘的沼澤深處。每次的感覺都像是在夢裡的遊戲中闖關,可總是剛開局就完犢子了,這次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既然又是惡獸,那就搏一搏,反正再這樣下去我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這次的淩虛還神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我赤著雙腳踩在滿是石礫的冰冷地麵上,環境裡的霧雖然不大,可充滿了整個空間,就這麼不疾不徐的飄蕩飄著。
“沈放……沈放……”
我去,朱獳?
移即也好,嬴魚也罷,之前都是我在淩虛還神裡找它們,現在這朱獳竟然主動找我?
我邊走邊環顧四周,除了眼前的迷霧和腳下的石礫,我並沒有發現那隻朱獳。
“嗬嗬……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