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走廊和之前的其他樓層設計沒什麼區彆,不同的就是每個房間的門都沒有病房門的那種小窗戶,也沒有貓眼,隻是孤零零的掛著一個阿拉伯數字。
我數了一下,大概有十二間房,我和寧子初住的那層有二十間,所有這裡的房間想必更寬敞。雖然每一間房間都很安靜,也沒有任何氣味,但我還是能嗅到每個房間裡的不同氛圍,有的陰森,有的爆裂,還有的房間空虛得像是一個無儘深淵。
南宮院長把我們帶到八號房間外麵,一路上他都不停地在用濕紙巾擦拭手,他看見我注意到這點,於是解釋道:
“這顏料是幾個月前的一個朋友送的,平時我也畫畫,見到這麼好的顏料也就收下了,本來有兩盒,昨天沒忍住,自己先試了一盒,確實是好東西,可惜就是被我糟蹋了,辛虧還有這盒,哎,東西雖好,就是洗不掉,太難洗了這是……”
南宮院長絮叨完之後,小眼睛眯著,右手食指豎著壓在嘴唇上,我們立刻站穩,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什麼多餘的動靜。
“芬兒?芬兒?我帶幾個孩子來了,開開門吧,昨天我們不是說好了?”
南宮院長邊敲門,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不再像是之前那麼官方,那麼深厚,而是擠壓著嗓門,儘可能的讓聲音聽起來軟柔許多。
房間門並沒有打開,南宮院長沒放棄,繼續輕聲輕語地喊著:“芬兒”。
不過房門他倒是再沒敲過。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房門依舊沒有變化,南宮院長還在繼續努力,我反正是聽膩了,那一句句“芬兒”叫得可膩歪了,還把孩子帶來了,聽著像我們幾個是他和房間裡那位一起生的似的。
大概過去了十五分鐘之後,我才聽見房間門鎖打開的聲音。隨著房門緩緩的打開,裡邊傳來了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
“進來吧。”
南宮院長用手把我們一個個推進房間裡邊,自己則簡單的說一聲:“下次再來看你”,之後一溜煙跑了。
房間裡邊確實如預想一樣寬敞,牆壁上用大量白樺樹的樹乾豎著堆成一排排,裡邊的牆麵大部分是淺藍色的,底下則刷成土黑色,看著像森林一片野地,地麵是火山石打磨成的磚塊,不太規整的砌在一起,走起來凹凸不平,天花板是深藍色的漆麵,上邊沒有燈,而是床頭上的一個投影燈照映出的一片星空,床靠著左邊的一麵牆,看起來像是紅木做的,床頭和床尾都雕刻著奇怪的獸形圖,還有有魚和蟹,立地窗被厚實的墨綠色窗簾擋得嚴絲合縫,房間正中間隻有一張雙人沙發,應該是皮的,上麵鋪著各種乾草,弄得像個大鳥巢,沙發前邊有一張茶幾,上邊擺著簡單的茶具,和一個香爐,看樣子是複刻的宣德爐,縷縷細煙正從爐裡冒出,我聞了聞,跟其他幾人確認是無毒的,不過是普通的安息香,與床對著的另一麵牆正中挨著一張大木頭桌子,看樣子有一張單人床那麼寬,兩米左右,應該是一顆百年大樹的主乾直接劈開後做成的,桌子的下半部分還是木樁結構,細看之下發現應該是尚好的陰沉木,一個女人正站在桌子邊上入迷的繪畫著桌麵上的一張作品。
女人大概五十多歲,頭發微卷,又長又亂,一直延伸到腰後尾椎的位置,乍看之下像是大披肩,她看起來應該不胖,隻是穿著一條青色的長裙,款式說不清,像戲服又像當今流行的漢服,看著有好多層,和窗簾一樣厚實,已經完全遮掩住了身材。
女人臉上並沒有化作,膚色發黃,也許也不做任何保養,看著比普通同齡女人顯得粗糙,她的眉毛很長,看著應該是沒修飾過,細長而濃密的眉毛已經觸及太陽穴。她的嘴唇很紅,也很薄,鼻梁挺挺的,一雙大眼睛癡迷的盯著自己的畫作。
看來她就是那個女醜教的教主。
南宮萍先開口道:“教主,初來乍到,給您送了點小禮物,還請您笑納。”
過了幾分鐘之後,這個教主才出聲:
“放在茶幾上就行。”
謔,架子擺的挺大啊,一聲謝都沒有。
南宮萍將顏料盒子放在茶幾上之後,又是一陣陣沉默,我們幾個就這麼傻站著,等了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後,教主才撐著腰,哎呀幾聲,抻了抻筋骨,背著我們招手,說道:
“嗯,你們幾個都過來看看,覺得我畫得怎麼樣?”
我們像被操控了似的,集體擠到桌子跟前,沒敢靠教主太久,隻能遠遠的伸頭看過去。我對繪畫沒什麼興趣,也不太懂這種藝術品該怎麼欣賞,隻能大致形容一下,這是一副女醜屍體的油彩畫,畫作上方是一片橙黃色天空,天上有著十個赤紅的太陽,每個太陽都有一圈盛騰的火焰,畫作下方的左邊是滾動的海浪波濤,浪濤中露出一條魚和一隻螃蟹,右邊是一片石頭山崖,一個裸體的女人屍體正躺在山崖上,她的右手擋著臉,似乎是想遮住天上的太陽她自己的炙烤,女人的皮膚一著一條條、一塊塊紅斑,像是皮膚被太陽曬得開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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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這是傳說中著名的“十日炙殺女醜”圖。
“看著都痛。”
南宮蒲皺著眉頭說道。
聽到南宮蒲這麼一聲,教主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南宮蒲,額頭上的門頭溝擠得四五層,誇張的咧著嘴,露出幾顆鑲金的門牙,一把抓住南宮蒲的雙臂。
我們其他幾個趕緊退後,生怕南宮蒲這小子牽連到自己。
教主的臉都快撞到南宮蒲的臉上,然後她大笑不止,邊笑邊喊道:
“哈哈哈,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我做到啦!我畫出來啦!哈哈哈!”
這笑聲怪滲人的,聽著像電視劇裡練成絕世魔功的女魔頭,南宮蒲緊閉著眼睛,因為教主興奮得口水噴得他滿臉都是。
等這女魔頭,啊不,等教主笑夠了之後,她才走過來坐在沙發上,自己斟茶自己喝,又恢複慵懶的腔調問道:
“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倒是把我們給問懵了。
“教主,你問我們誰?”
南宮藜問道。
教主拿起茶盞,細細的品著,語氣緩慢的說道:
“你們,就你們幾個娃娃,換臉,準備好了嗎?誰先來?”
這麼突然的開始,還換臉,我們幾人多少都有點慌,於是我刻意岔開話題,放鬆一下氣氛,說道:
“您這個是越南安息香吧,品質是不錯,但蘇門答臘安息香品質才是最好的,下次我給您送來。”
教主抬頭看向我,雙眸好像無底的深潭,說不清是喜是怒,好像我的過往都被她所看穿,幾分鐘後她才揚起嘴角滿意的說道:
“好啊,嗅字門的小鬼。”
她的眼睛還在盯著我,自言自語道:
“像,確實像,確實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