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萍低頭看著亂石堆上的細小花朵,這種晶瑩的小花在月光在照射下,發出淡雅的清香,香氣聚少成多,使得亂石堆變得芳香無比。南宮萍坐在地上,她小心的控製著自己的呼吸頻率,防止自己的高原反應再次加重,她看著正當頭頂的月亮,感覺這沁人心脾的花香似乎能緩解自己的頭疼,自從到了這臥馬山後,南宮萍就開始出現了高原反應,並且每天都在加重,剛剛離開馬腚眼兒時吸入了太多黑瘤子的孢子粉,此時她覺著自己的頭已經痛得快要裂開。
南宮萍很清楚,這隻隊伍裡隻有她一人能挑大梁,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不能倒下,所以為了不讓隊伍發現自己的情況,南宮萍這幾天一直在偷偷刺激自己的風池穴和神闕穴以強迫自己清醒,剛剛為了追尋那一聲叫喊,她的職業反應用的過度,到了山峰之時,由於虎繞山林消耗了大量的氧氣,使得她腦子突然發懵,甚至還出現了耳鳴。
南宮萍用電筒照射自己來過的路,路上都是自己紅色的鞋印,那是血漬,剛剛的那些屍體應該就是叫喊聲的來源。她當引蟲師這麼多年,對屍體早已無感,可剛剛那幕猶如一個被激發的電腦程序,將自己的腦子裡最深處,最黑暗的回憶徹底喚醒,那一幕幕童年的可怕回憶加重了自己的頭疼,頭疼和耳鳴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在難受的肉體折磨她也挺過幾十次,可這次血腥的場景不斷的撥弄著她童年的那些記憶,使得她這麼多年來,首次感受到了身心兩處的折磨是那麼難熬,那麼痛苦。
五門都有各自重現場景的絕學,聽字門的這類絕學的名字叫銀鈴耳語,任何活物的聲響都會在其經過的地方留下一種次聲波,這種次聲波即使是貓的腳步聲也產生並留在舊地,並且這種聲響短時間內不會消失,常人自然是聽不見的,但聽字門的引蟲師通過特殊訓練是可以聽見的,隻是訓練的過程極其困難,並不是每個聽字門的引蟲師都能學會這招。
負責這種技能訓練的,是聽字門的長老單來,此人是南宮瀾的師弟,南宮濤的師兄,當年聽字門的掌門南宮遼正是看上了單來的絕對音感,才把此人從一個殘疾人曲藝社裡帶出來,並將自己三個兒子都沒天分學會的銀鈴耳語傳授給他。
銀鈴耳語這種秘術對修行者是挑選極為苛刻,望字門的引蟲師大多數都有絕對音感,但這種天分一般隻能同時分辨三到四種旋律,若要修行銀鈴耳語,修行者需要具備同時分辨五到六種旋律的超級絕對音感,這可謂是萬裡挑一的資質。
當年修行時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南宮萍還記得自己被關在黑淵整整一個周天,眼睛被特製棉布封得緊緊的,手掌和腳板也被套上了一樣的棉質手套和棉鞋,鼻子和舌頭都被抹了藥的銀針刺激穴位而導致暫時麻痹,若要想從黑淵裡走出來,南宮萍隻能靠聽力。
回想那些黑暗的時光,南宮萍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如今自己所忍受的,所經曆的,都是為了還一個人情,當年母親帶著自己四處流浪躲避仇殺,吃飯每天都是有上頓,沒下頓,要不是南宮遼收留了她們母女,也許她和自己母親早就命隕街頭,這個恩情債,她隻能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償還。
可高原反應導致的耳鳴讓她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再加上這些血淋淋喚醒的慘狀場景不時的喚醒了她隱藏多年的回憶,南宮萍努力的閉上雙眼,阻止大腦的瘋狂失控,嘴唇早已咬破幾道口子,溫熱的鹹腥味兒倒灌進了喉嚨裡,這使得她一陣惡心,胃裡反出的酸水吐了一地。
南宮萍討厭這樣狼狽道自己,她強忍著惡心,喚出二胡拉出一段曲子消除掉自己所在的之處所有的痕跡,然後晃晃悠悠往前方走去。直到遇見這一片幽羅花海,清新的花香在不知不覺中安撫了她惶恐的內心,也減緩了她的頭疼,與剛剛所過之處相對比,這裡簡直是仙境。
很快,南宮萍恢複了理智,同時,她也發現了所有的幽羅花都在順著月亮軌跡移動花朵,也許一切的答案都在月亮下邊的那座山丘上。
果然,山丘之下有一塊兒石盤被人為到挪動過,騰出來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洞口,還等什麼,進去再說。南宮萍看著洞口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徑直跳了進去。
洞內很平滑,下去就像滑滑梯那樣,全程隻需要半分鐘時間便到了出口,出口之外是一個寬闊的空間。
這是一個人為開鑿的洞穴,洞穴裡透著一個似有似無的寒意,在洞穴的中心位置安放著一個高三米的樹形燭台,上邊殘留著到即將見底的蠟燭還在燃燒,燭台外圍,有著一圈又一圈順時針排列的黑色柱子,柱子和燭台一樣高,圓柱形,有拳頭粗,柱子下邊好像坐著一個個人,可南宮萍並沒有聽到這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心跳聲。
燭台的火光已經很弱了,南宮萍將電筒光照向人影,可這些人影就像黑洞,把她手電筒射出的光線給全部吸收掉了,即使南宮萍把電筒的光亮開到最大,照去地方依舊隻能勉強看到黑暗的人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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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萍步履謹慎地朝人影方向走去。南宮萍自認為自己也是一個有著豐富的險惡經曆的人,可當她靠近人影之時,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以震驚。
這些人影都是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麵相上看,它們有的是漢人,有的不是,一個個盤腿坐在地上,脖子僵直,頭部豎直朝上空抬起,眼珠子瞪得就快爆出,每具屍體的表情都痛苦而悲涼,它們的嘴巴都張到了最大限度,身體被那一根根柱子垂直從嘴裡插入到身體裡邊。南宮萍看著這些屍體還栩栩如生,沒有一絲腐敗的跡象,身上還有一層銅色的漆,南宮萍彎下腰,用電筒碰了碰,屍體硬邦邦的發出金屬敲擊之聲。
南宮萍起身之時,洞穴裡的陰冷突然化作一陣延綿到寒風,這陣寒風雖然不大,可卻能鑽進南宮萍的衣服裡邊,滲入她的皮膚裡。南宮萍打了個寒顫,她感覺自己的耳鳴好像又加重了,耳朵裡不再是嗡嗡響,而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細小笛聲,聽著像水壺煮沸時的汽笛聲,但當她靜下心來認真聽時,這種聲音又不見了。
也許是起身太猛,南宮萍腦子暈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用手扶著一旁的柱子,當她的手觸碰的柱子時,柱子突然震動起來,那種詭異的汽笛聲便從這根柱子上傳出。這種聲音好像會在這些柱子之間傳染,汽笛聲從一根根柱子裡傳出,很快,整個洞穴裡的柱子同時傳出汽笛聲,南宮萍覺得自己就像站在了一個複雜的十字路口,眼前有無數看不見的汽車、火車、輪船從自己跟前駛過,汽笛聲如蜂群一般鑽破她的腦殼,就快攪碎她的大腦。
突然,汽笛聲變成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聲音:
“萍兒,你是咱肖家唯一的希望,挺住,你一定要挺住!”
“萍兒,跑!快跑!彆讓你爸找到你,媽知道你在哪兒,媽會去找你的!”
南宮萍驚慌的看向四周,那些聲音,是她自己的親生父母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應該不是真的,可是那聲音確實就在耳邊。她意識到著一定是幻覺,於是趕緊轉身想往回走,可自己不知在何時已經走到了這些柱子排列是路線深處,她不斷的試圖從來時的路撤出,但這地方就是一個大迷宮,無論她往哪兒走,都到不了出口。
耳邊的那些隱藏多年的回憶不斷的湧現在眼前,自己父母的聲音仿佛在追著自己跑:
“你怎麼回事?這就扛不住了?自己站起來,擦掉身上的血,今晚你自個兒留在山裡,自己熬過去!”
“萍兒,彆怕,媽媽臉上的傷是因為摔跤摔的,不是爸爸打的,彆怕……”
“我怎麼搞的,竟然有你這麼個貨色的女兒,啥都學不會,我要你有何用,看見你都覺得晦氣,乾脆早點把你嫁出去得了!哭什麼!打你都是為你好!誰叫你這麼不爭氣!”
“萍兒,沒事了……他死了……哈哈哈,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母女,走,咱們一起離開這裡……”
南宮萍受夠了耳邊這種鬼一般的騷擾,她的右手掌心突然隆起一個包,這個包漸漸變得尖銳,然後戳破了她的掌心皮肉,露出一個白色的劍把,南宮萍兩眼失神的用左手握緊劍把,將一把一尺來長的四麵短劍從自己右手掌心抽出。
這把短劍的劍鋒兩側上不僅有血槽,在血槽內還有數個圓形小孔,南宮萍低著頭,她持劍的左手以迅雷之速朝最近一側的柱子橫劈一道,一聲奇異的樂曲從劍鋒裡演奏出,柱子應聲斷裂,眨眼道功夫,其後排的柱子也一並被劍氣所劈斷。
南宮萍劍指前方,隻見劍鋒光芒一現,劍氣奔湧而出,威力之霸道將前方的柱子刺破一片,就連底座的一具具屍體也都被分成了兩半。
南宮萍右手還在滴著血,她舉起血珠滑落的右手,點了兩側耳朵下邊的風池穴,讓自己暫時拋棄聽力,然後大步走向劍氣劈出的路上。她一路走,一路用劍劈砍柱子,柱子、屍體,碎裂一地,可耳邊依舊回蕩著往日父母的聲音,本以為離開了肖家,又改姓了南宮,自己就能徹底忘記那些痛苦的事兒,沒想到,噩夢不是消失了,而是跟自己玩兒起了捉迷藏,就在此刻噩夢放肆的從黑暗裡冒出,化作繩索將她捆綁。
南宮萍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劍,一段段如笛如簫的旋律從劍鋒之中傳出,樂曲帶著劍氣對著一根根柱子橫劈豎砍,可無論南宮萍怎麼砍,柱子似乎總是看不完,路也總是走不出去。
忽然,一個身影從前方掠過,南宮萍邊砍這柱子邊追上去,這影子似乎早就發現了南宮萍,並且有意戲耍她一番,靈活的穿梭在柱子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