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那幾棵大柳樹還在,那是我們暑假生活中的納涼地。
記得有一次我偷了老爸的錢,帶著陳雪在那幾棵大柳樹下吃了一天的零食。
有了第一次嘗試後,我就經常偷家裡的錢,經常帶著陳雪在那幾棵樹下吃東西。
零食伴隨我們度過了整個夏天,在後來事情敗露了,我在那棵樹下被老爸揍的哇哇大哭。
我的哭泣聲讓陳雪特彆難過,她也跟著我一起抹眼淚。
柳條抽打在臂膀上形成的淤青,讓陳雪哭了一上午。她帶著哭腔跟我說。
“哥!以後不要偷錢了,我再也不吃零食了。以後都不吃了,好不好?”
後來我再也不敢去偷錢了,我害怕父親的責罰,更害怕陳雪傷心。
往事湧上心頭時,讓我變得傷感,想到陳雪時又覺得暖心。
我拿出手機給那幾棵大柳樹拍了一張照片,準備將那幾棵大柳樹定格成一張永久的畫麵保存起來,生怕它們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小彩跟我一樣是個老煙鬼,一根抽完她又續上了一根。
可能是見我心情不好,她把那根已經點著了的香煙遞給了我。
我沒有接,還說了一句不陰不陽的話。
“有口水。”
她嬌怒著拍打著我的肩膀。
“我沒嫌棄你,你還嫌棄我呢?”
我懶得跟她計較,還是接過了那支煙。突然感覺自己不會聊天了,但又希望有人陪在身邊說說話。
她總是無情的揭露著我的傷口,可能是出於報複心理,我跟她也從來沒客氣過。
突然嗬嗬一笑,對她進行了無情的嘲諷。
“你看你把人家房子糟蹋成那樣。如果我是房東,我能把你從地標建築上扔下去。摔成一堆零件,最後被大爺拿著鐵鍬鏟進垃圾桶。”
她絲毫沒有在意我惡毒的玩笑,同樣是嗬嗬一笑。
“你女朋友叫宋麗是不是?孩子怎麼沒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沒有暴怒。反而有一種想跟她傾訴苦楚的衝動。
“小彩,不是你的真名吧!是你的藝名嗎?”
“對啊!你嘴這麼欠,怪不得人家把你甩了。”
我的嘲笑還是沒有激怒她。她的報複也沒有激怒我。
我們互相揭露著對方的傷口,讓那些血淋淋的傷疤展示在對方麵前。
這不是在互相傷害,而是吐露心聲。
世界上真正值得開口的人很少,除了那些需要說話的時候,我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突然間有了一個可以聊聊天鬥鬥嘴的人,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從閒暇之餘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她的真名。
她叫呂彩,小彩隻是她的小名。
她從不跟人說起她的姓名,小彩是她的代號,也是她的遮羞布。
她跟我一樣,總是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地雞毛。她也覺得自己很爛。可麵對生活時卻又無能為力。
我們都是被生活迷住眼睛的人,庸庸碌碌的浪費著自己的青春,卻又無可奈何的赤膊上陣。
那個真名是她故意隱藏起來的。她知道那些事情不光彩,害怕玷汙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才不願跟人提起。
小彩是個大山裡走出來的孩子,老家在湖北恩施。
她跟我說了很多很多的事,媽媽臥病在床,輟學的弟弟天天在街上瞎混,爛賭的老父親三天兩頭看不到人。
我安靜的聽著,是個不錯的傾訴對象,偶爾也會成為傾訴者。
我足夠安靜,是個合格的傾訴對象,她的故事足夠精彩是個合格的傾訴者。
小事說到了她小時候上學時,中午隻吃一個烤土豆。
大事說到了她第一次做無痛人流,全程沒有一人陪伴。
我有放不下的人,她有忘不掉的事。
說著說著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下來了。我沒有因為她的流淚去罰她的錢,也沒有心情去幫她擦乾眼淚。
突然間感覺我還是幸運的,可能這個世界上的苦難遠比我想象中多。
為了讓她的心裡平衡一些,我也跟她講了我的遭遇。
兩個萍水相逢的受傷者,就這樣坐在陽台下吐露心聲。
互相傾訴相互溫暖,相互鼓勵著對方去找回曾經的自己。
從此我的世界裡又多了一個女人,她抱怨、悲觀,又在絕望中倔強的掙紮,她跟我很像。
宋麗給我的是悲傷與愧疚,陳雪給我的是溫暖與光明,呂彩給我的則是輕鬆與解壓。
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像一隻粘人的貓,因為貓的心裡特彆清楚自己應該討好誰。
誰會傷害它,誰會給它小魚乾,它分的清清楚楚。
小彩認識的男人很多很多。但是不饞她身子的根本沒有。
而我恰好在她的世界裡路過,成為她眼中的異類,也成為她的救命稻草。
我開始理解她,她把自身的安全寄托於我,是對我的一種信任。
想起那個大嘴巴子,我開始有些自責,估計她當時的陰影麵積比這間房子還要大。
出於愧疚我扭頭輕聲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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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呂彩。”
可能太久沒有人喊過她的名字了,她愣了一下。
“對不起什麼啊?”
“我那天不該打你的。對不起啊!”
“沒事!我都沒放在心上,是我先打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