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說完這句話,猛地閉緊嘴,心跳特彆快。
她想起有的人不擅長吵架,往往在矛盾爆發的當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事後卻不斷在腦內複盤,當時應該怎麼反駁,怎麼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越複盤越委屈,越複盤越睡不著,恨不得時光倒流讓她重新去吵一架。
許婧以前就是這種人。
重生前她一個小姑娘,第一次上公婆家就被要求乾活,她想留個好印象,就乾了,心裡卻有一股彆扭一直發不出來,憋得她難受。
現在,她替過去的自己“報仇”了。她把曾經讓她睡不著的彆扭、怎麼想也想不通的道理說出口了。
儘管隻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一句反問。
許婧卻激動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邊像劇烈的鼓聲。
其實她沒有使用多激烈的言辭,她的本意並不是想讓長輩難堪,她不是這種人。
她激動的是她反抗了。
她不再為了他人的需求而勉強自己,她真的做到了先考慮自己,重視自己的感受,不讓自己受委屈。
為自己活。這才是她重生的目的。
蔣父想不到上門見公婆的小姑娘敢這麼跟自己說話。他是一家之主,宋玉梅一輩子對他言聽計從,他咳嗽一聲宋玉梅就知道該端茶還是該遞煙,兒子從小到大也不敢跟他頂嘴,他是嚴父。
他瞪著許婧,這個小姑娘一點沒有惹怒未來婆家的恐懼,眼神居然還有點興奮。
沒一點規矩!
“你!——”
“爸!你不要說了!”
蔣繼明忽然打斷了蔣父衝出口的教訓,側過身子擋在許婧和父親中間,同樣瞪著眼睛,非常嚴肅地說“婧婧做不做飯、做不做家務是我們之間的事,她不想做就不做,她是我愛人,不是保姆。”
蔣父和許婧都驚訝地看著他。
許婧沒想到蔣繼明這時候會幫她說話,畢竟她對這個“前世的丈夫”失望透頂,她認定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情。
但那是中年的蔣繼明。
現在這個年輕的蔣繼明沒有出軌,依然愛她,願意在父親的威壓前保護她。
許婧心裡忽然湧起一股難以忽視的暖意。
蔣繼明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是安撫的,然後視點落在她衣袖上,那裡彆著一塊黑布。
許婧的父親肝臟一直不好,兩個月前肝衰竭去世了。
蔣繼明眼神一動,回頭對自己父親說“我……答應過婧婧父親,我會照顧好婧婧,不讓她受委屈。沒道理她第一次上我家門就要被這樣欺負。”
蔣父也看到了許婧戴孝,不得不把想說的訓斥都咽了回去。
反而是許婧自己很恍惚,她印象裡父親已經去世很久了。
她不知道父親死前曾經和蔣繼明談過。
許婧的心情很複雜。
這個蔣繼明……太理想了。許婧可以毫無負擔地離開中年蔣繼明,但是對眼前這個,還年輕,還愛她,還會保護她的蔣繼明,她有點不忍心為他還沒做的錯事而跟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