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晚風習習,氣溫降得厲害,圈內的牛羊們瑟縮在一起,抱團取暖。
原野之上的各氈帳早早熄了燈,唯有一處,門縫內泄著些許光亮,此時一人風塵仆仆地走回來,推開帳門,旋即關緊。
將布包內的工具一一拿出,其中多為尖銳的針器,帳中僅有一盞油燈照明,不算明亮,他將針尖染上青墨,緩緩轉身。
床上,美人墨發已散,柔順滑亮,暖光之下靜靜地躺在床上,睡得格外沉。
尉遲晏將她扶起,倚靠在自己懷中,稍扯開衣襟,露出光潔白皙的肩頸,那枚齒印依舊鮮紅。
尖鋒便落在此處中間,一針又一針,無比認真,懷中人則毫無知覺。
修長分明的手指撚著銀針,仿佛在刺染一件十分珍愛的寶貝,絲毫不抖,刺入皮肉而不見血,收起則留下青痕。
雖簡單卻是個慢活,不舍得她受疼便用迷藥弄暈,不痛不癢中陷入沉睡,安靜地任由他擺弄。
約半個時辰後收針,圓潤的肩刺出一枚形似花紋的圖案,那是草原上特有的,刺染的青料同樣無法清除。
尉遲晏直勾勾注視著,黝黑的眼眸映在燭火,眸光流轉似隱隱含笑,半垂的烏睫遮不住溢出的柔情蜜意。
此時的她,摸得著看得見,那枚刺青更象征著她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
他唇角的笑意難放,越看越歡喜,緊緊抱著。
外頭的寒風似變大了些,呼嘯襲來,陣陣吹在簡易的帳上,透過些許縫隙,強行擠入,裹挾著不可抗的寒意。
深秋將至,卻依舊不見半滴雨,而有著冬日般的寒氣提前抵達,悄無聲息間籠罩整片草原。
翌日。
她睡得昏昏沉沉,清醒時腦袋隱隱作痛,好在渾身很是暖和,像是被個暖爐包裹。
又是熟悉的情景,在他懷裡睡醒。
楚嫆抬手揉了揉眉心,隨之拉開他橫在自己腰間的手,坐起身緩緩。
沒了被子遮蓋,頓時覺著一股冷意襲來,借此慢慢清醒,斷續的記憶在腦海裡浮現。
飲酒暢談、荒唐拉扯一係列畫麵都漸漸清晰。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五味雜陳的心情,昨日喝了太多酒,渾渾噩噩的。
許是她坐起來冷氣鑽入被,他沒多久也睜眼,不假思索地伸手勾住細腰,一把攬下來。
楚嫆猝不及防又躺平,刺撓的胡茬在臉頰上一刮蹭,她立刻眉頭緊皺,雙手抵在他的臉上推開,身子隔開些距離。
尉遲晏不惱反笑地抓著,用下巴的青茬蹭了蹭她的手心,親昵得如相伴許久的夫婦一樣。
楚嫆嫌棄,又想起了昨夜他是如何對自己的,瞬間氣不打一處來,抬腳作勢要將其踹下去,殊不料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
跟昨夜如出一轍地握緊腳踝。
她忙不迭抬起另一隻腳,出其不備使出全力一踹!
動作太大,誰都不放過誰,就這樣連同被子也一起落下。
因是簡易臨時搭建的氈帳,地麵僅鋪著薄薄的毯衣,掉地時他在下,她正麵趴在他身上。
尉遲晏沒忍住笑出了聲,胸膛起起伏伏的,稍震動著她的臉。
楚嫆攥緊拳頭狠狠一捶,不偏不倚地打在他未痊愈的傷口處。
笑音戛然而止,轉為兩聲咳嗽。
她撐坐起,單手捋起秀發,另一隻手掐著他的下顎,狐眸睨視著,冷聲警告"不管你有多大能耐,若是惹急了本宮,那我們就同歸於儘。"
"誰都彆想好過。"
尉遲晏平緩好,勾唇笑著看她,突然問道"殿下,你想不想回去?"
楚嫆捏著他的指尖一立,直陷皮肉,眼裡沒有半分動搖,"你覺得本宮還會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