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司機主動升起隔板。
頭頂閱讀燈光傾瀉而下,照亮男人額間發梢,卻照不見他神情臉色。
麵前小山似的文件看得人都眼酸,可霍硯深卻不知疲倦,埋頭伏案,認真閱讀麵前的德文文件。
明徽沉默著坐在一旁,隔開與他的距離。
她摸不透他心思,索性不問不答也不反抗,安安靜靜閉目養神。
忽地,司機一個急刹。
明徽猝不及防,身子前傾,腦袋差點兒撞在前麵座椅靠背上,突然一隻手擋在了她的額前。
手又迅速地縮回,明徽訝然地看過去,迎上的是男人深不見底黑瞳。
那雙眼眸裡湧動著波瀾,不是厭惡,不是喜歡,像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
是痛苦。
痛苦什麼呢?
霍家富埒陶白,霍氏聲名遠播。
若是她在霍硯深這個地位,大概會覺得這世上所有煩惱都沒了。
司機膽戰心驚道歉“有隻野貓竄過去,我下意識刹車,驚擾到先生太太了嗎?”
“繼續開車。”
霍硯深的聲音不摻一絲感情,落在明徽耳朵裡,如機器人一般冰冷。
“不好意思……”
明徽搓著手,小聲道。
怎麼說剛才都是對方接住了她,道個歉理所應當。
霍硯深並不理會她,隻安心看著文件。
車內氣壓登時變低,明徽總覺如芒刺背,坐立不安。
按照霍硯深對她的態度,不應該如此柔和,他態度越好,說明她結局越慘。
半晌,勞斯萊斯停在彆墅門口,王媽小跑上來開車門,忙道“先生,太太今天……”
話音落,她瞥見從另一端下來的明徽,麵色驚愕,聲音頓時掐住。
明徽輕飄飄瞥她一眼,板起臉來。
王媽渾身一顫,安安靜靜跟在兩人身後進了門。
一進門,劉姨看王媽跟在兩人身後,忙撲上來,苦聲哀求,“先生,是我提議讓小姐去散心放走了她,您罰我,我認罰。”
霍硯深冷冷瞥她一眼。
“王媽、劉姨年度獎金全部扣光,本月月薪削減一半。”
“先生——”
王媽驚呼。
霍家薪資優渥,每月六險一金全部交齊,對待下人極其寬厚。
尤其是退休下人,去年在霍家任職三十六年的司機退休,霍老爺給他在老家置辦一套三層獨棟彆墅,另有五十萬退休金,最重要的是其剛剛大學畢業的孫子直招進霍氏,年薪豐厚。
活到王媽這歲數,無非就是為了子女後代。
霍硯深發難,她慌了神。
男人沒回答,兀自走進房間,任由保姆為他脫衣換鞋。
“原因是什麼,你自己知道。”
男人冷笑一聲,目光若有若無瞟過明徽,“熱杯牛奶端上樓。”
女人抿著唇,恨意直達心頭。
霍硯深太可惡,她犯錯誤便懲罰身邊人,怪不得在車上不言不語,原來是用這方法脅迫她。
“不是劉姨提議,是我碰見老師隨她離開。如果你怨我擅自離開,錯在我身上,為什麼要懲罰她們?”
一旁劉姨慌張捂住她嘴巴,道“彆說了,彆說了,我的錯,是我的錯……”
明徽快走幾步追上男人,“霍硯深,是我的錯,我自己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