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盤龍會也逐漸回攏自己的勢力,打算養精蓄銳,進行下一次的乾預。
現在,五煞歸京,南地之亂暫歇,是時候整理川內政勢了。
女媧城天都府外階梯處,連同五煞之外天罡音繞梁,同李心素,甚至白下霽的眾人拾階而上。
在神白須之前的周登樓停頓了一下,等拾階而上的神白須,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後者心領神會。
最前處的音繞梁稍微察覺,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上階。
“老白,你把這人帶進去容易,可帶出去,難如登天。”
“進門之後你可能會迎來上禦執的第一次君臣立場,同時,還要麵對點朱砂。”
“這位神驍武治天罡可不像音繞梁那麼好脾氣,她接管的萬刃門軍法嚴紀,一絲不苟,你帶毒女入京等同藩王無詔進京,是死罪啊。”
周登樓拍了拍神白須的肩膀,有些語重心長道。
“啊…照這麼說我就是有三頭六臂進去也都回不來咯?點朱砂是什麼專吃小孩的惡魔嗎?”
“神驍如今已經是革新時代,居然還會秉持往曆君主製度的律法政權嗎?”
“喔,死罪,聽起來就蠻嚇唬人的,怎麼,要讓我上斷頭台還是五馬分屍啊?”
神白須不以為意,周登樓同樣一笑。
他能有這樣的反應就說明神白須成竹在胸。
很快,眾人早已在天都府內等候,左右兩排,左地煞右天罡,李心素奇怪的站在了地煞的位置。
周登樓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而白下霽,就在這兩列中間。
她身上血汙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渾身上下幾乎都是神白須用長劍抽打出的裂痕與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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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態麻木且病態,毫無光澤,就像一個發了黴的饅頭。
她有些顫抖,看著地板,眾人的視線熾熱的像灼燒她的皮肉一般令她痛苦。
上禦執看著這個陌生卻臭名昭著的女孩兒,一時間竟有些難以確定她就是所謂的白下霽,他以為,所謂的毒女,或許應該再窮凶極惡一些。
可,正如西方所傳聞的神白須那般,他的窮凶極惡令國際聞風喪膽。
可他本人又如何呢?看看他,一身雲龍騰霧白袍,發後彆著兩位質地不同的簪子,身繞清風,翩翩君子。
倘若真的是人靠衣裝,那又是怎樣的心靈手巧,才能將他如此脫胎換骨?
或許九龍那位叫薑澤嵐的淑女才能證明吧。
神白須入堂,同白下霽並肩而立,後者感受到他的存在,竟有些心安,以至於她顫抖的肩膀平複。
她小心翼翼的微微去看他,隻能看到他那有些疲憊和陰鷙的雙眸。
可漸漸深入那眸中,卻能感受到一種,一種溫柔和仁慈的愛,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那縷風,始終眷戀著他。
神白須拱手作揖,向著上禦執。
而這一次的再會麵,上禦執卻奇怪的站在了左邊,而右邊,是嘴角噙笑的點朱砂,她饒有戲謔的看著神白須。
好似,下一刻她就會大發雷霆的興師問罪神白須,像惡魔一樣伸出利爪。
“先生歸川,萬幸之至。”
“先前聽聞混沌城區先生屢次以身犯險,甚至多次敗壞梁先生布局,多有憂慮,如今先生完璧歸川,自是喜不勝收。”
上禦執知道之後點朱砂肯定要興師問罪,先上來噓寒問暖,希望這位萬刃門掌司能在軍務上給個三分薄麵。
“托代理的福,也承驍衛的諸位包容海涵。”
“老白是個急性子也是個孤命人,一生中難得有此等待遇,就一心急著揮霍無度,怕錯過後再難堪回首晚矣。”
神白須笑著拱手,一旁的李鎮嶽嘴一扯,神態陰陽怪氣,被李太行踩了一腳之後憋了回去。
李心素隻是噙著笑,淑風百媚。
音繞梁神色自若,隻是看著神白須,但這視線,就有點兒讓神白須心虛了。
周登樓張策言大致上相同,心裡頭都知道這人都做了什麼,有底就有氣。
上禦執點了點頭,他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點朱砂,退後一步。
神白須也是萬萬沒想到,周登樓所說的第一次君臣立場不是他和上禦執,而是點朱砂。
因為驍衛地煞也屬於天罡管理,萬刃門作為軍武機構當然有責任也有權力管理。
而至於神白須在寶川捅的一簍子壞事,到了這裡也就被一點點放大。
“白公子大捷而歸的確是功勳卓著,但要功不抵過,論功行賞的事就放在之後吧。”
“此次寶川大小戰役十餘起,你神白須雖身先士卒,卻屢屢鋌而走險,我就等你是獨身作戰習以為常,反正你也沒怎麼連累他人深陷險地,也就不追究了。”
點朱砂的這頓點評不可謂不褒不貶,神白須雖是陷陣之誌不錯,可步步險招是真的顧頭不顧腚。
就算他把一些個比較艱巨的戰事拉在自己身上,也不見得局麵就能有多明媚。
除去眾人不知的九龍事件,神白須的所作所為的確是過多功少,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推進了神驍處理削山之亂和馳援饕餮城區。
抓回白下霽,不能算一件功績,而是大過。
“而至於你雷厲風行的作戰方式將邊緣地帶的其餘驍衛置身泥沼這件事…”
“於情於理雖說你的確是儘了義務,可多次破局,這就沒理了對吧。”
“但念在你在對待白下霽毒漫寶川一事上兢兢業業,也就功過相抵了。”
話鋒一轉,神白須眉頭一挑,看著點朱砂,那人明顯有些玩味,話裡話外繞來繞去。
點朱砂隻是噙著戲謔看著神白須,而她的下一句,神白須大概已經知道要點在哪兒了。
“可毒女是神驍敵對死犯,你既有能力在戰場上俘虜她為何還帶了回來?”
“需知此人害我寶川四城民不聊生,荼毒我驍近十年,此心歹毒,死不足惜。”
“如今哪怕被俘在前卻仍舊毫無約束,你想刺駕?”
這個帽子就扣的有點大了,不過也在情理之中,周登樓的憂慮被兌現了。
眼看點朱砂是斬立訣就在當前,白下霽神色驚恐,她聽說過這個點朱砂,甚至可以說凶名在外。
數十年前,她帶兵入境,馬踏南地,所過之處皆是寸草無生,同那李布施如出一轍,甚至可以說是第二個李布施。
在南人軍政機構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指揮官。
如此多的名號重疊一起,就是白下霽不怕也犯怵,因為她要殺她,如今咫尺而已。
更何況神白須必不會暴斃一個毒女。
可事實呢?
神白須看了一眼右側的白下霽,後者神色慌張的把臉轉過去,而也就是這一刻,他斷定了某些想法。
“她可以有一個機會,一個贖罪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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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眾人神色皆是一沉,哪怕他們都知道神白須曾說過要救下白下霽,可他沒有說,這所謂的救下,是為了讓她繼續以白下霽的身份活下去。
更何況,神白須的意思是,不計白下霽過往所犯下的罪,讓她繼續擁有著她的能力。
這就好比抓到一條明知毒死好幾條人命的毒蛇,如今抓到了卻要把它放歸自然,可白下霽又毒殺了多少人。
此刻,點朱砂不再是那副戲謔的笑容,而是難以理解和氣憤,即便是上禦執在此一刻都不可思議。
“你清楚你自己現在正在說什麼嗎?我可以給你第二次陳述的機會。”
點朱砂沉沉道。
“我說,白下霽可以擁有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不是被囚禁,或處死,她可以光明正大,且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語不驚人死不休,此刻,滿堂人的神色皆是一沉,氣憤驟降至冰點。
音繞梁已經是閉上眼,轉身而過,李心素也有些難以維持原先的神態自若,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疑惑。
李太行或許已經放棄了,同樣乾脆眼不見為淨,李鎮嶽抓破頭都想不明白神白須為什麼要執著這些,蹲在一旁有些不耐煩。
周登樓隻是皺眉,張策言亦是如此。
點朱砂皺眉,神色陰沉,她上前。
“憑什麼?”
神白須抬眉,瞳孔微微一顫。
“她可以重新活一次,可那些因為她的毒而死的寶川公民呢?誰又能讓他們重活一次?”
“僅僅就因為你神白須是神驍請來的肅清人,你就可以一次次一意孤行自視甚高?你覺得你憑什麼有資格替她擔保,說什麼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你神白須的身份可圈可點,可最根本的,也是因為你是一個執政失敗產生的禍端,你就不為你父親因為終焉阿波羅中樞炮之死而感到憤怒感到不甘嗎?”
點朱砂字字誅心。
“還是說,同樣因為都是政治失敗而誕生,你同情她?”
“無論如何天大的解釋,就是你神白須七嘴八舌三頭六臂,都不能洗清她的罪名。”
“整個神驍千千萬萬人都板上釘釘的要她死,要她萬劫不複,而你,初到神驍又不過半月,就敢義正辭嚴的如此深明大義。”
“她可以自由自在,何其可笑何其荒謬絕倫,寶川那些被她荼毒的無辜者就該有此劫?”
一句句質問,就像一把把鋒銳的刀,刺向神白須的內心,以至於將他千刀萬剮。
“在終焉禾格力特分部執行長米奧雷托下令執行絕對正義後,被槍殺的無辜公民伊芙琳會不會也想過,終焉應該給化名赫爾菲斯的神白須一次機會,讓他也重活一次?”
“伊芙琳死的時候,命運之神有沒有因為她悲慘的經曆與對愛的執著而幸免於她?有嗎?”
“可憐的伊芙琳到死都沒能想到,她最憧憬最愛著的赫爾菲斯,是來自於終焉政治失敗的不幸產物,就和你眼前的白下霽一樣。”
“而現在,你卻想讓伊芙琳都得不到的寬恕,高尚的施舍給這個徹底惡意的毒女。”
這針對神白須的一係列言論,將伊芙琳必須的等同白下霽的命運,令哪怕音繞梁在內的眾人都脊背一寒。
此刻眾人最擔心的不是點朱砂會不會一直這麼說下去,而是神白須會在什麼時候暴走。
而神白須一旁的白下霽,她早已萬念俱灰,顫抖著在崩潰的邊緣,即將陷入迷失的瘋狂之中,以至於她身上的元素力卷土重來。
可神白須卻隻是沉默,而他的沉默,令哪怕點朱砂也有些心虧。
當點朱砂再回想剛剛所說的一切,才發現那些言論的確過了。
神白須縱然萬劫不赦,可伊芙琳,不應該同白下霽比較,這個為愛獻身的女孩是無辜的。
眼下,上禦執感覺不得不出麵製止,可,那又能如何呢?眼下情勢已經這般窘境了。
可下一刻,神白須的舉動就顛覆了眾人的想法。
隻見神白須自虛空中抽出長劍閻羅,仍舊沒有劍鞘。
他又拿出屬於地煞閻羅的那枚腰牌。
轉而,神白須在點朱砂的麵前,後退一步,雙膝砸地,這一跪,擲地有聲,令針落可聞的堂內震耳欲聾。
他將長劍雙手托起,腰牌掛在劍柄上,懸掛飄零。
“我接下閻羅腰牌的那一刻,就代表我會承擔這個身份帶來的所有責任。”
“救下白下霽,是我的私心,理當摘去腰牌,剝去驍衛身份。”
“此罪同誅,可將我一同處斬。”
“老白!”
李鎮嶽怒喊一聲,極致的不明所以,他欲上前,卻被李太行死死摁住,一時間進退兩難,神色迫不可奈。
神白須則是沉沉一拜,腰牌砸在地上,聲音不大,在場的人都聽得到。
白下霽身體一震,大腦空洞洞的轟鳴,她如何都不明白,這個明明在先前的死鬥中如此決絕,果斷,狠厲的一個人。
一個喊著要把她大卸八塊,說著自己連家畜都比不上的驍衛暫任執事,竟然那樣的執著要救下自己這個謀麵不深,卻恨之入骨的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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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白下霽,卻也羞愧的恨不得用手扯爛自己的臉皮,剝下自己的皮膚,恨不得自己不是那個毒女白下霽。
以至於,她的手指刺入血肉,鮮血滴在地板上,滾燙。
李鎮嶽火燒眉毛的看著眼前跪拜同白下霽共命運的神白須,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僅僅隻是因為一個李世卿,因為他給出的三策,就如此肝腦塗地,敢死敢活,何其誇張?
而此刻的點朱砂,她手指明顯可見的在顫抖,她也想不到神白須寧肯如此決絕也要擔保下白下霽。
她更不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決悟。
“有因必有果,而因果的代價需要等同交換的承擔力。”
此刻,音繞梁向前一步。
“你隻說了果,未曾提過因,你把所有人都晾在外頭,自己縮在裡麵,僅僅就一句可一同處斬就用自己的身份把在場所有人綁架。”
“神白須,坦白點你能死嗎?”
音繞梁的斥責,有氣無力,她何嘗不是在給神白須找了一個台階,也給點朱砂一個思考喘息的機會。
其實所謂的前因後果根本不重要,神白須犯的錯根本沒有危及任何人,反而扭轉了神驍同削山之間的戰局。
之所以要審問神白須,就是因為他如今同為驍衛,組織之間不應該有秘密。
饒是點朱砂也微微一愣,她看向音繞梁。
她萬萬想不到率先求情的不是李鎮嶽或周登樓,居然是音繞梁。
而她的表態也讓點朱砂正好有了個下台的理由。
“老白,說啊,你說出來就沒事了。”
一旁的李鎮嶽小聲提醒,可這,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
神白須聞言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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