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也大膽,倒是也無畏,想不到一趟十二門,你走的風風火火,卻也順順遂遂,真奇了怪,這天底下的神驍人到了如今的現代,怎的沒有半分火氣。”
“能讓你這跳梁小醜高登大雅之堂還隨之即來隨之即去。”
抬劍起身,看向一身黑袍的神白須,嗤之以鼻。
神白須懶得搭理這娘們的挖苦,隻是檢查了一遍白下霽的狀況,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神白須歪頭意示白下霽走到船上等候,後者點了點頭,出了湖亭。
“事已至今,李世卿還是藏頭藏尾?雖然我知道他在盤算什麼,但到了現在都不重要了。”
“我如約而去,如約而至,眼下,僅你我二人。”
神白須直視向抬劍,他相當有底氣,相比第一次同抬劍見麵,他簡直判若兩人,哪怕是抬劍本人,也都有些驚訝。
這一趟十二門之行,他變化太多,且精進不少,一身氣勢,似有王道之風,款款大方,豪氣乾雲。
“哈,你倒是著急死。”
“和我在西方時所麵對的人一樣,他們都和你一樣有一個共同點,對我敵視如仇,且視我如歹惡之徒,都巴不得我死。”
“但你和他們一樣,都做不到。”
嗡————!!
抬劍幾乎是眨眼之間抽出心祿,長劍直直抵在神白須脖頸,一時間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我見過很多這樣有恃無恐的嘴臉,他們也和你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以為自己能活下來,可是他們都死了,你也會一樣。”
亭外船上的白下霽攥緊手指,莫名有些緊張,她很清楚那白衣女子的實力。
“我可以給你一天時間料理後事,記得買一口精致點的棺材,叫上盤龍會和驍衛的那群廢物一起,給你舉辦一個隆重的葬禮,記得讓入殮師給你打扮的光鮮亮麗些。”
抬劍嗤笑道,可神白須,卻不以為意,而他越是如此的平靜,抬劍就越是殺意濃重。
“一個人的生活一定很煎熬,躲在暗處又濕又冷,以至於我能在你身上聞到腐朽的味道。”
“一直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
此話一出,抬劍眼睛一眯,比先前更極致的殺意直接砸在神白須身上,隻頃刻之間,神白須就雙耳溢出鮮血。
而水亭周圍,被那些傾瀉而出的劍氣硬生生壓低,整個湖心的水波都在顫抖。
沒錯,激怒她,讓她的殺意完全顯露,讓她暴露在這個世界的法則之中,暴露在天道之下。
這是李世卿提醒神白須的方法,隻不過他並不屑使用這種方式,但是這娘們的嘴巴實在太欠,聽的神白須耳根癢癢。
“叫周登樓明天到雨穀替你收屍,我會親自操辦你的葬禮。”
抬劍收劍說道。
神白須抹了一把滑落臉頰的鮮血,揮手一撒,直接撒在抬劍的白袍上,愈加顯眼。
抬劍隻是殺心暴漲,死死盯著神白須,沒有彆的多餘的動作。
神白須撐船離開,看著他的船影,抬劍神色陰鷙,殺意淩然。
而此刻她的右手,鮮血淋漓,滴落在石亭的石板上。
伏雲龍庭內,神白須一個人坐在中堂的階梯上,手肘抵著膝蓋,在做一些思考,而白下霽,則站在他的身旁,麵色有些忐忑。
她聽到了關於神白須同抬劍明天的死鬥,她很清楚那個女人有多麼可怕有多麼強大,即使在壓迫感上神白須或許要更勝一籌,但也僅是對她而言。
神白須當然不了解這個在神驍傳了四甲子的傳奇,但他向來是一個不會畏懼的人,至少在個人意誌這件事上,不會。
“白先生?”
再等到神白須回過神來,出雲已經站在他身前,似乎在他回神之前,她已經喊了好幾句。
“會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神白須恍然起身,拱手作揖道。
出雲僅是笑笑,拖住神白須作揖的手。
“我才是那個有失遠迎的人,白先生十二門之行的影響,已經在神驍群眾中傳開,有關世族之遺這件事,在風口上鬆了太多。”
“諸如盤龍會這種紮根世族興衰於世族同根共命的企業來看,這如同再造之恩,畢竟當代神驍群眾格外清醒,我們這些人也不過討口飯吃。”
那這碗飯可是討的相當大了。
“再者,先生為盤龍會做事,做的都是大事,我作為一會之主卻無以犒勞,委實小氣。”
“先生可有心儀之物?又或心儀之人?”
聞言神白須一頓,眉頭一挑。
自古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哪怕出雲不需要那些陳詞濫調,神白須也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話裡話外雖然說的漂亮乾淨,但暗地裡還是問了,他神白須的立場左右不定,也許十二門一趟並無甚作效,但卻讓神驍群眾看到了當代世族的確在改過自新。
“我本就是為了承諾而來,貴會周登樓於我有恩,我隻不過做些分內之事。”
“如今盤龍驍衛勢同水火,兩者爭執且又有南地之亂虎視眈眈,我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於誰,都可算得上為國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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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雲眼睛微眯,笑容濃鬱,她看了一旁的白下霽,後者呆滯回望。
“那救下白下霽,也是您所說的為國為民嗎?”
“雖然我在政場上同驍衛意見不和,但同樣作為涉政組織,我仍然站在神驍群眾的立場上。”
“先生逆天之舉,引得神驍群眾口誅筆伐,半寶川更是激起民怨,這於盤龍會,於驍衛,都有害無利。”
聽聞此言的白下霽有些緊張,打量出雲的目光逃似的收了回來。
神白須隻是笑了笑,向左一步擋在白下霽身前。
“一人做事便一人當,關於白下霽的處境我當時在天都府說的一清二楚,而關於她的作用,利大於弊,我以為,神驍群眾口誅筆伐的是我,而非白下霽。”
“再者,她不過一孤魂野鬼,受製於人,並非我一味偏護她,我僅僅隻是站在大局的立場上,出雲會長倘若心存怨恨,大可趨之我身。”
“我一定會給神驍群眾同半寶川一個交代,倘若不成,我死。”
此話一出,出雲眉頭一皺,她以為,神白須同一個毒女同命相連,何其荒謬,縱使她的作用遠遠超於她的危害,如此這般,未免太過。
而以她的聰明才智,想必也能想到神白須保下白下霽的原因,而關於李世卿,神白須卻閉口不談。
當真是他真的就不在乎這場賭約的結果?相反,他非常在乎,不然也不會如此這般的保下白下霽,殺一個人遠遠要比救一個人太簡單。
上禦出雲同一開始神白須初到盤龍會時的對待關係判若兩人,又何嘗不是在看出了其狼子野心之後的表現?
神白須以為,該當如此。
可上禦出雲接下來的做法,就讓神白須有些不明所以了。
“既然先生願做擔保,出雲也就不再多說這些無意之舉,盤龍會願和白先生共同進退。”
聞言神白須深深望了一眼出雲,在她那雙落水般的眸子中,他竟真看到了真誠與信任,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如此篤定自己,就因為他在西方的所作所為?
要貫徹一種原則,這的確需要嚴於律己,可這不代表,他的原則可以淩駕於律法之上,而上禦出雲此舉,無疑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神白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