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為神驍最短時間成就人道劍的修劍,可謂鴻運齊天,得天獨厚的離譜。
而神白須呢?純純的倒黴蛋,和她比,她怎麼可能服氣?
可又一想,他若運氣不好,又怎麼會天克自己,又怎麼會步步向死而生,即便是在較量中抓住了弱點與破綻,也沒理由能一舉成勝。
“你不要以為你榨了我這個藥鼎,就好像能反客為主了一樣在這裡秋後複盤,我不會承認的。”
賭氣?那就賭氣,就不承認,反正無論從哪一個出發點來說,她都是吃虧的那一個,那乾脆就吃虧到底,反正吃他的虧,她也心甘情願。
“我不會承認我比彆人弱,我隻承認付出的多與少,這是我能在西方不斷劫後餘生的原因所在。”
“並非為了求勝,而是活下來,因為隻有活下來,才會有求勝的可能,就像你。”
“你並非過於心急想要殺我,而是害怕我知道你殺不了我,若隻是這一點,我們也隻是保持平衡的狀態。”
“可你唯獨想殺我卻又不甘心在意氣之爭上輸給我,糾糾結結,牽牽扯扯了太多,到了最後,腹背受敵,窮途末路。”
神白須伸手點了點青衣的眉心,後者見之惱怒,張口就要咬,神白須一收一放,一來二去,挑逗般玩樂。
“那你說,要照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已經是個活不了幾年的短命鬼了?”
青衣乾脆放棄了,似乎暢所欲言,沒有了隔閡,沒有了顧慮,就好像一個絕症患者接受了自己悲劇的命運,僅僅隻是在剩餘的時間裡享受生命的餘裕。
“人間至味應是苦澀,算得上平淡的才算清歡,大雨幾年,大風幾年,長長短短,總是歎了又歎。”
“諸如我命由我這種話在你們神驍曆史中,在那些名人史記的一生中,都已經是讀爛的故事集了,山河無恙歲月安好,縱使腳下路途再如何遙遠,也終有長江之水奔赴滄海的時候。”
神白須摘下青衣皺著的眉頭,將手指摁在那一雙朱唇上,她輕咬指尖,殷紅的胭脂印了上去,他抬指在她眉心一點。
“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神白須一笑,這是她極少見的畫麵,這樣由衷的笑,在她的生命中,隻有眼前這個人給予過她,到了現在,連同那兩句祝福,似乎也都是極為珍貴的。
“可是我已經年過百年了啊?”
她就好像故意不接茬一樣,難得說起了有傷風月的話。
“那就長命千歲,萬歲,萬萬歲。”
直至再窺探他眼中的溫柔世界,在那冰冷的背後,也是一份對美好的眷戀,背離這孤獨的世界與命運,兩人才堪堪懂得何為廝守。
她抬起他的手,環環相扣,似以指為誓,希望他能在今後的餘生裡,多多關照她這個糊塗蛋。
夜裡闌珊輕輕談,兩小無猜才圓滿,在這燈火通明的照拂下兩人彼此依偎,舉案齊眉,或在這漫長的餘生中相濡以沫。
愛情裡,諸如這樣的許下的山海之誓,或是神驍人對於愛情長久的一種向往與渴求,所以也才會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箴言,共此良辰,一刻千金。
因為浮生跌宕,並不是每一對相遇良緣都能造就一段佳話,也有礙於身份與因果而崩裂的愛,各種苦果,皆在其中。
如那千年前愛上洛河神女卻無心情緣的刀客,名滿天下的夙願,一心向道的執著,輝煌盛世,滿目破敗的容不下一人。
是他無情,還是他真的一生戎馬見不得這兒女私情?是人仙有彆,還是芸芸眾生的鴻溝難以逾越?是終究有緣無分的結果,還是奢望不及的煎熬?
自洛城洛河一見洛神的陳寄思便注定了這一生的愛而不得,在一人一神走過那茫茫千裡的群山碧水,桃林柳綠,紅花豔賞,才終知仙凡有彆。
山河成畫難成卷,黯然銷魂斷人肝腸,僅僅隻是望一眼都覺得遙遠,僅僅隻是想一想都覺得傷人。
“一個神明的道路對於一個凡人而言,太遙遠了,你忘不掉這糾纏的記憶,任山河再遠,日月再高。”
仙凡有彆,說的是一個人的命運僅僅隻能夠在已經規劃好的軌跡中前進,而所謂的仙,儘管遙遠卻也存在著一種桎梏。
千萬年的痛苦,縱使自由而無拘無束,卻也無牽無掛,洛神就是這樣一個神,浩渺雲煙,千年不過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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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寄思不過肉體凡胎,他承受不起這樣的愛,也擔當不住,可他卻能清晰的看到那份執著與癡望。
他覺得,她不必愛上這個短暫的他,人間太小,僅有山河日月,神明又太浩渺,於眾生之間浮萍,羈絆這滄海桑田永生永世。
她受不了那樣的痛苦,也愛不到這結局的最後。
可他錯了,他小看了她這份愛的沉重與執著,縱使洛河枯竭,縱使整個洛城化作一片廢墟,她都無怨無悔,縱使眾生凋零,天地坍毀,她也願,尋著他的腳步,去做一個,命中終有始終的人,日月共鑒,山河共鑒。
她以為他覺得她是神,所以就不懂為人之間的愛,不懂愛的付出與承受,僅僅隻是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俯視眾生。
可兩人千裡山河的共行,早已將這浩渺的眾生拋之腦後,隻是意難全,終成差錯。
他覺得她是神,不必在這麼一個僅此一生的人的命運中沉浮,百年的相擁,換來千萬年的孤獨與痛苦。
他以為,開始錯了結果就錯了,無論如何都沒有結果,他的人生太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太過悠長,亦如現在的青衣與神白須。
愛一個人,千年萬年,癡執,她已千年,而我不過初生,人隻此一生何其短暫,她奔騰不息細水流長,而他終會在歲月的蹉跎中蒼老後消逝。
所以不愛,所以遺憾,所以不得。
名滿天下的刀客兵解於天,隻此這執迷不悟的一生在這最後的殉道中畫上句號。
他不是不愛,而是愛得太深而無法自拔,無法麵對在最後的分彆,無法麵對她今後歲月千萬年的孤獨。
淩駕於眾生的神女投河自儘,將延綿千萬年的癡迷揉成一團撒入那忘憂的河川,將這潦草而荒謬的一生付之一炬。
她愛,可她的愛卻讓他苦不堪言,這沉重的枷鎖與拘束讓他的靈魂於烈火中炙烤,以至撕心裂肺。
仙凡有彆,好個仙凡有彆,縱使青山結了一茬又一茬,縱使日月輪轉千年又千年,你生我老,都是永遠的遺憾,在隻此的儘頭,與愛的道彆,都讓每一個可望圓滿的人遺憾。
翌日。
新婚燕爾,指的是南燕動遷,為安置新房,飛躍千山萬裡尋找編織愛巢的絲線,也被世人稱作走桃。
是完婚之後的兩位新人彼此攜手,走一趟大好山河,或登高,或駕舟,或走水,或望雲。
而青衣與神白須兩人,也在出雲的催促下,走出了伏雲龍庭,在眾人的商榷下,規劃了整個走桃的過程。
位於盤古城北部的萬掣山地,是罡風吹拂千萬年的長青地,也是被譽為“萬靈之長”的神山,而在這之前,是百裡的雲湖,是千裡的綠茵長地,是無憂之風眷戀的交界地。
穿過群山延綿的綠林,走過岩壁崎嶇的山地,邁過水澤棲息的沼地,穿過長有千裡的桃林,神山方才得見。
這一場走桃並非萬眾矚目,卻是眾生對兩個人堅韌之心的考驗,能否廝守,能否白首,皆在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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