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瞧不得我這女子也經略縱橫之道?”
“莫不是你也想學那上禦司南立男女從規?做天打雷劈的大獨裁?也來個男從政女從商?”
“神白須征禦,你敢。”
被神白須捏著臉卻不厭其煩的青衣語氣平淡,卻好似口吐驚雷。
她注視著神白須的眸子溫潤如水,剔透如玉,也隻有那微皺著的眉頭,才能看出她是如何的焦急。
神白須鬆開了手,伸出食指捋了捋青衣的額發,後者仍舊無動於衷,她就是隻盯著神白須,這不免得讓他有些無奈。
青衣和之前音繞梁的想法相同,她們的共同點都在於,將神白須的境況比作自己的身份,後者希望神白須能夠善用其勢,縱大局之觀。
而前者,她有很多的私人感情,她希望神白須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歸根結底,糾其身份本就理當如此,他本就有著作為棋子的覺悟,卻沒有作為棋子的狠心。
倘若神驍實際上那些腹背受敵者都是如此以死明誌,這曆史或多或少要失去些許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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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言,兵行詭譎,無往不利,而草木皆兵的真意就在於無所不用其極,因地製宜,因人而異。
沒有人天生能夠未卜先知,哪怕是李世卿這位神驍首謀也都打過敗仗,更何況他神白須?
而早在一千四百年前的兵聖唐世非就曾說過
“戰場的殘酷在於局勢的瞬息顛倒,於其中縱橫者必須要有足夠寬廣的視野,沒有人能永遠占據天時地利。”
倘若以兵者之心定論攻伐之道,青衣那般的操持更適於行軍打仗,而至於音繞梁,則在於政謀的布局。
一個謀事在人,一個成事在人,兩者差距一目了然,可也卻殊途同歸。
音繞梁之才或許在青衣之上,因為對於眼下神驍形勢,她可謂熟稔於心,而青衣遁避於世兩百年,早就已經脫離了當前的政治規格。
可兵者之道,也是一個修劍者所操持的意誌,需知不破不立,向死而生。
可如今的青衣,似乎有了那麼些顧慮……
一旁的賽娜看著兩人爭執不下,也不好從中介入,她清楚,自己沒有神白須那麼能說會道,更沒有他那麼好的頭腦,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他添麻煩。
而她對於青衣,有天生好感,同時也有些許好奇。
她自然聽說過青衣無敵四甲子的傳說,也清楚作為一個強者的矜持,可眼下的青衣,在賽娜看來,她那微皺的眉頭就代表她心中糾結不斷。
同為女子,她能感受到青衣那顆偏向神白須的心,可她卻無法感應神白須在想什麼,隻覺得,他就像一堵牆一樣。
“你覺得我全身上下有哪一根骨頭有為政者的天賦啊?要不要我掏出來給你做方玉璽?”
按照之前,神白須這句話絕對能讓青衣氣的七竅生煙,可眼下,她隻是注視著他,無波無瀾。
而越是這樣,神白須就越是有些捉摸不定。
“音繞梁覺得我匍匐於圓圈坐井觀天以待時機未嘗不是以靜製動,可天底下以逸待勞的事往往也都需要有足夠的底蘊。”
“我的底蘊在哪?青衣。”
“你看到的,是政治層麵上為君者的紛爭,而我看到的,是於世間黎民的水火。”
“我不想說什麼諸如將一個國家的命運背負在一個人身上的使命這種漂亮話,實踐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一點驍衛在對峙削山上深有體會。”
“我並非奉勸你在對待神驍國亂上要大度,而是希望你能給我這個肅清人最起碼的尊重,尊重我的觀點與選擇。”
“我不是沒聽過所謂兒女情長英雄苦短的諺語,而正因為我知道這其中的道理,我才不得不做。”
“這一趟神驍之行對我來說已經耽擱了太久,我也插足了太多人的命運,在我看來,往往在付出之後又選擇放棄是最困難且痛苦的,我不能奢求命運會寬容待我。”
說到這裡,神白須才敢去看青衣的眼睛,可這一看,就徹底陷了進去。
她睫毛微顫,隻是慌亂的聽著神白須說的那些。
她眼眶微紅,目光在和他接觸之後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以至於就隻能愣著看著他冷漠的臉。
到了這裡,她竟有了些許委屈和不忿,並不是他那樣的決絕,而是他對待這種抉擇這樣的平靜。
“你不要覺得我說不過你,你就是對的,我不承認。”
這句話使天生敏感的賽娜捕捉到了青衣的思緒,而也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來自神白須的第一縷情緒,猶豫。
他在戰場中的果決在西方令人聞風喪膽,有過不同級彆的罪犯崇拜他的瘋狂與強大。
在一個和平時代能夠出世這樣一個罪犯,是執政者的無為,而這,是一種道德綁架。
曆史法律已經明文規定,觸犯法律會受到嚴懲,可還是有人不惜代價的選擇踏過這條底線。
因為他們不相信他人所代表的正義,更不相信人創秩序的平衡。
所以神驍有一句話流傳千古,映照著生存在這片天地的人所擁有的執念。
“天道恢恢,疏而不漏。”
這代表著一個人的所作所為皆在天道之下,無論他如何的超脫俗世,如何的超凡脫俗,如何的淩駕眾人,哪怕不存在於法則與秩序之內。
他也會在這煌煌天道之中有著早已注定的命運,這是一個可怕的因果論,在所有正在進行時和已過去時之內的,唯一真理。
青衣深知天道之蔚然,深知天道之恢宏,她見過那煌煌天道所化作的超然,更切身體會過那撕心裂肺的天譴。
她篤定即便是神明在這之下都萬般渺小,而她那超脫的身命即便能夠越過天道這道鴻溝,可也不過一介血肉之軀。
凡是在這大道之內的,眾生皆可泯滅,這便是天譴。
所以,現在的他,神白須,就像那個冷酷無情且隻知道因果循環與天理固然的天道,將她對他的愛降下神罰。
所以她才會覺得委屈,覺得不忿,覺得不甘心,就像她的命一樣,從來不能由她自己決定。
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一個原因,她幫不了他。
如果她可以做到,哪怕拚著天譴親至的滅頂之災,她也要抬劍陸沉整個南地。
“怎麼,你要哭啊?你哭一個我看看。”
這話一出,饒是一旁的賽娜都坐不住了,雖然她不懂那些道理,但她能感受到那種氣氛。
她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青衣神白須兩人稍微僵持了一會,不算久,十幾秒的時間,而到了最後,青衣還是軟了心。
作為率先彆開視線的她,似乎也死心了,她勸不動他,也找不到站得住腳的理由,隻得與他錯過身去,步子輕盈的走了。
至於那絞心之痛,也被她壓在那平靜的神色之下。
“她對你很好,你不應該生她的氣。”
等青衣再看不見身影,賽娜才微微說道。
“如果她能做個什麼都不懂且普普通通的小女人,或許會輕鬆很多。”
“事到如今哪怕她怨我恨我都無所謂,至少她可以自由的活著。”
賽娜哪裡懂這些天大的道理,她隻知道眼前這個人活的有些…太身不由己,且總是言不由衷。
他的後背給人的感覺是安然,隻覺得天塌下來了都無所謂。
而他的影子卻讓人恐懼,隻有讓人遍體生寒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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