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眾生,隻在一人之下。
孔雀樓說是樓,其實是一座占地極大的庭院,而之所以被稱之為樓,是因為它地質華貴且水土豐饒,整個天兆城區的山水靈皆在這一湖之上彙聚。
可謂龍脈之要,天然之最。
當然了,神驍天底下的靈稀之地比比皆是,孔雀樓也不過是星宿天排列星辰的一個轄區,整座女媧城乃至整個神驍,都有諸如映星湖這般的靈稀之地。
謂之天宿在手,江山永固,而誌在為民。
星宿天同樣是惠民組織,通過捕星古術與占卜運勢為行商之道了絕佳的渠道,這裡的占卜運勢可不是推測股票的跌漲,而是企業對民眾的需求存在。
不是任何時候民眾都會把需要的東西寫在紙上,把想說的話表現在臉上的,也因此,市場因為人的需求而變動,星宿天的運勢占卜其實就是市場行情的更迭。
這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各行各地的商業的趨勢如何來決定的。
而眼下,朗庭彆苑,仙姿風貌,如天上廊,如合光道,同在盤龍會相比,更加的超脫入仙,宛如世外桃源。
如此,在侍從的一一帶領下,神白須終於登門了。
四合院內,門前柳招攬四方,布置碩大圓盤日晷於下,柳條密集,纏著日晷牽動四季。
東門,輝煌如燦,煌煌夕日,如赤霞在天,楓林遍地,小橋流水,幽深小徑,彆處深山。
北門,轟隆飄雪,鵝絨紛飛,冰鏡照月,皎光銀輝,湖上洞庭,眺望群山。
西門,雨淅瀝瀝,吹簷打瓦,園中青鬆,剛直不阿,綠竹成森,一品如潤,鶴樓如嶽,千雲立帆。
南門,春江麗水,暖灣良鄉,醉人琵弦,沁人悅動,寂靜古城,陵夷如宇,此世淨土,無憂無愁。
當真是四合院,各四季,四方,四地,四風而成的天仙住地,饒是神仙來了,都忘憂無愁。
神白須琳琅滿目,感覺頭頭是道,他哪裡見過這種風景,這輩子都沒見過,而一旁的青衣,卻不以為然,諸如此類,她恐怕都膩了。
“你們神驍人啊,懂知略的那就是會享受,一院四色,天地二彆,就是我在九龍那神仙地界也沒這麼享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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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頭發長見識短,早在萬年前西方就有儲魔皿這種器件,能夠用魔力調去元素力擬成自然景物將其存放。”
“比起神仙這種畫地方圓也差不到哪裡去,隻是方法不同。”
“我在西方呆了這麼久怎麼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技藝?”
“因為儲魔皿的製作方式是使用煉金術式調和的,那時的凜冬並不結好西方,諸如此類工程也就未能發揚光大。”
“也是,你一個身抱噩兆者,哪裡能驅動那些天地靈韻,饒是再精密的煉金術到了你這裡都成了浪費。”
“這怎麼說到一半還罵人呢。”
“我是在心疼你。”
神白須側身轉頭看向一旁的青衣,兩人皆是眼袋含笑,在此美景之前,饒是拌嘴也成了情意綿綿。
“其實煉金術式的使用是可以憑借堆砌基礎階梯術式來縫合的,並不是一定要精深元素力的煉金術師才能掌握高等的煉製術。”
“隻是這是最笨的法子,大多有關煉金術式的教材上是不會這麼教學生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魔力的麻瓜終究在少數。”
“但我覺得,隻要有人願意勤能補拙,這份技能就應該被大眾認可,這或多或少可以給那些沒有天賦的學者創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神白須看著遠處雪庭,神色有些寂寥,可這在青衣看來,卻有一種詩人登高的愁腸。
頭發長見識短本是用來形容女子的無才,但這其中其實還有另一個解釋。
就是古時代的女子難以受到高等的教育,無法受到足夠的支持來開闊眼界與心胸,這句話其實是用來諷刺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更是一種偏見。
同樣留著長發的男子也不一定就聰明,諸如神白須這種,也會犯傻。
而神白須一開始在學業之道上,還真就是個榆木腦袋,就是古時代學堂之上夫子說的朽木不可雕也。
然玉不琢不成器,人總有開明的一天,隻是有些人,開竅比較晚,有些人,則比較早,神白須和青衣,其實都屬於後者,隻是開竅的地方不一樣。
而神驍又有慧極必傷的說法,這是在說啊,一個人太聰明,反而會被這份智慧蒙住雙眼,凡事看的太透徹,人就會變得縹緲,所以才說要腳踏實地,人生路遠,而路在腳下。
而能讓人在世間行走而心懷眷戀的,那無異於就是心中人了,就像眼下的兩人。
“故知遠來卻未能相迎,真是有失待客之道。”
“白公子,自女媧城天都府一彆,怕有兩月不曾相見,而神驍內,有關你的傳聞,卻如春雷屠蘇,不絕於耳啊。”
這聲音飽含滄桑而正氣純然,神白須一聽就知道是誰。
而尋著聲音望去,西門遠處庭院走來那位灰袍依然撐著油紙傘的老者風度翩翩,走進閬苑。
他先是折疊油紙傘放置一旁門框,隨即拱手作揖,而非向神白須,是向他身旁的青衣,而後者隻是微微躬身以回禮。
“老先生,闊彆已久,風度依然,蒙受指教,感激不儘。”
神白須拱手作揖一拜,老者隻是笑著撫須,點了點頭。
“白公子謬讚了,不過是世人風沙道途上的須彌,隻是我這旁觀者清明,霧中人混淆,有幸指點,也是福業。”
這老者正是神白須同周登樓入府麵見上禦執時偶遇指點的侯正業,對於他的真實身份,神白須也是在事後得知。
當時的周登樓之所以沒有解釋,恐怕也是因為日後神白須在神驍內的事情要以削山之亂為重。
而紅錦之恩惠,待到日後再思圖報也不會晚,因為這一家可不是說什麼禮什麼恩都能往裡送的。
“白公子此來,想必定是為了授鈴一事,如圖恩報,思心難平,白公子倒真是位忠義之士。”
“眼下小女正在庭閣內等候多時,既來之則安之,不妨一會。”
“隻是小女的氣性,白公子也心知肚明,若是起了紛爭,還望白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多多海涵,倘若還能指點一二,自是不勝殊榮。”
這老先生話裡話外和聲和氣,在他那個位置的人竟然這般毫無架子,饒是神白須也覺得親和。
也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民風淳樸的原因,神驍這地方,越高越大的官,一方豪強的商,道統歸一的仙,那一個個似乎都沒什麼架子。
或許是到了他們那個高度,眾人瀕微如沙粒,不過短短百年,凡人的目光終有窮儘,他們不會在意。
可又或者,正是這樣一個禮儀之邦,文明古國,儒雅之地,崇古之都,千年又千年的不斷熏陶,耳濡目染,遂才形成了這般風貌。
縱使曆史的源遠流長再久遠,他們仿佛還如同站在起始點一樣秉持初心,與同一高度的人向上投去目光,眾誌成城。
到了這裡,神白須無聲再是拱手作揖一拜,老者隻是笑如春風,點了點頭。
“在此期間,還得委屈青先生雅庭一敘。”
神白須回頭看了一眼青衣,侯正業似乎就直接猜出了他的想法,而老先生似乎還真有往日之久一敘,他看向青衣,眼神深邃,好似曆經千萬年滄桑的潭水,幽深而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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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點了點頭,意示神白須放心,隨後,一人向前,兩人向後。
“真想不到現如今的當下盛世,也會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而被扭轉,更難想象,在扭轉了這一切之後,這個人居然還能如履平地的置身漩渦之中。”
“青劍門雖已沒落,然而亙古不變的傳承仍舊熠熠生輝,天下劍林仍舊以昔日青虹貫日之名引以為傲,沉寂的四甲子中,神驍再沒有出過您這樣的修劍了。”
“可惜了啊。”
此刻,細雨雨淅瀝瀝,湖亭之上,廊院成蔽,一眼平去,青山萬裡,雲霧繚繞,蔚然成畫,好似潑墨般的山水成積成片。
雨打屋簷,庭內清茶雲雲吐霧,青衣於憑欄處眺望一望無際的碧湖,直至視線極遠處的水墨青山。
“本著兩家不為道的原則,在下不應該說這些,隻是可惜傳承斷層,神驍本可以有兩片陰鬱蔥蔥的劍林,一場紛爭,東南分崩。”
“神驍,本可以有第四位聖人。”
在兩百年前的悠遠曆史上,那個時代之所以被稱之為群鋒問芒,就是因為現在的神驍劍林傳承是奠定在那個時代的基礎上的。
那個年代的昌盛,遂有了現在當下的神驍修劍天地,謂之,萬劍歸宗。
儘管新生新氣象之後也誕生了不少新秀,可比起曾經那個年代,微不足道,以至於可有可無。
在那個時代,堪稱終焉末法時代之前的黃金時代,所擁有的底蘊與傳承,無法估計,以至於讓哪怕繁榮至此的神驍劍林也仍舊翹首以盼。
“青劍門已經是傳說了,老先生,青虹已死,幸存下來的人不能老是揪著以前的東西不放。”
“那現在的您又算什麼?神白須已經向您證明了,一個人活著除了行天之道以外,依然可以以人的身份存活於世。”
“隻是您的追求,太孤傲。”
侯正業,星宿天現任會長,同時,也是孔雀樓的樓主,陽平侯之父。
應該說,這位才是神驍真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真神仙,九龍台上的那些神明太超凡脫俗,以至於脫離生命的定義,而侯正業,卻真真是神驍世人所以為的神明。
他離凡間最近,看顧著群星,在大地上的群星。
當年以青劍門為時代的群鋒問芒,一場紛爭,地上星辰如飛花落泥,刹那破滅,卻都出自一人之手,陳拾玉。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她是那個撿起玉石的人,也是揮灑群星的人,在那個時代,再閃耀的星辰也會在軌跡掠過她之後潰散。
那真正的傳承便是在她身上斷層,而也唯有她,才能延續那傳承。
“那真的是我的追求嗎?站在最高處,俯視眾生睥睨天下?”
“隻有愛慕虛榮的人才會爭名逐利,隻有善於偽裝的人才會撒謊,老先生一麵之詞,不可謂不強求。”
“要這天下的蠢材明白自知之明這個道理很難嗎?他們既然有斷求一生的信念難道就沒有失敗的覺悟?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份陰謀的載體,何必為難我一個小女子?”
侯正業不免得苦笑,也許的確是他強人所難,要她重回青劍門將群鋒問芒武台之上的群劍分散,確實是一種奢望。
當年這世界的人慕名而來,無一不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而他們留在那裡的,卻是一輩子。
正因如此,才會有人說,“神驍枯木無根,浮萍無立”。
而神驍之中修劍與武者之間的爭鬥,也越來越一邊倒。
陳也先這尊萬年高峰沒人跨得過去,想要成為他更是一種奢望,而越過他,曾經這天下僅有一人,而此後,也徒有一人爾。
一個,是悟道之後卻又散道於天下的劍神離玄機,一劍洞開天極,化作氣運縫補作為群鋒問芒後沒落的神驍劍林。
一個,是橫空出世之後又銷聲匿跡的陳拾玉,一人獨壓天道,何其的悍然無匹,要一整個國家萬年傳承的時代皆在這一人之下,卻又在那麼耀眼的時刻,悄無聲息的衰落,讓整個時代蒙塵。
這第四聖,修聖,衍天下之道而立萬法之尊,蘊無限之真意而源遠流長,趨之以勢,運之以技,行之以意,承之以道,真正的萬法而歸一。
一個在悟得眾生之後,隻差一步便可直登天門,卻在這之前選擇投身眾生。
一個,在涅盤之後心戀紅塵,望眾生視若無物,心裡眼中裝的再多看的再遠都隻有一個人。
侯正業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在秋涼的天氣裡,壺中的茶水早就變得微涼,可侯正業卻仍是提杯一品。
“青先生以為的那人如何?”
大抵是心到花開浪漫處,隻覺得天也可愛地也可愛,青衣隻是笑著說了句極好。
侯正業隻是一笑,轉身走入那雨幕,他負手而行,那淅淅瀝瀝的雨水竟繞他而行,而在他走後,細雨漸歇。
另一邊,神白須初登大寶,來到這淨雅質地的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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