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四河見她麵色蒼白,很有眼力見的用潮熱的小手捂上她的胃部,輕輕按摩了幾下。
“娘您好些沒?”
林傾擦擦額上的冷汗,虛弱的點點頭,感動又滿意的拍了拍顧四河的後背,認真道謝。
還真是個可愛的小暖男。
顧四河聽到娘親誇獎,隻笑了一瞬,又撅起嘴,默默的窩成一團趴到了林傾胸前,小聲發問。
“娘,您說大哥他們這次能借回來糧食嗎。”
林傾沒有說話,但答案顯而易見。
都饑荒半年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吧。
就算有,肯定也不想借給他們這種隻有進項沒有出項的破落戶。
一想到可能沒飯吃,林傾五臟六腑又開始火燒火燎的,空虛得厲害,隱隱的又有些發疼。
生活在衣食無憂時代的她從未體會過如此絕望的饑餓感。
減肥時的斷食跟它完全沒有可比性。
現在的她渾身乏力,懶得思考,甚至已經沒有精神繼續查看係統,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昏死過去。
“娘您放心,不管如何……我們肯定不會讓你餓著肚子的……”
聽著顧四河越發輕柔的聲音,林傾心臟仿佛忽然被捏緊,生怕他就此閉上眼睛,狠狠掐了掐自己掌心。
她是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還是四個孩子的母親,怎麼能萬事都指望孩子們!
不能坐以待斃!
鬥誌昂揚的她拍拍顧四河後背,示意對方起身,“你自己躺會兒,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能吃的。”
顧四河一骨碌爬起來,“我跟您一起。”
林傾雙腳剛落地,就虛弱的腿一軟險些跪倒,急忙扶住土炕穩住身形,眼裡的金星也花了許久功夫才慢慢退去。
顧四河攙扶著她走出房門,隻一眼林傾就險些被擊倒。
之前她還有些小小希冀,現在被現實一槍子狠狠擊中,絕望得險些厥過去。
放眼望去,天地間仿佛鴻蒙未開,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貧瘠的田地,毫無生機的荒山,乾巴巴的河床……
清晨的陽光灑在身上,並未帶來任何希望與歡快,反而讓人身上涼涼的,心頭也是冷得厲害。
林傾這才真切意識到,身處荒年時最難戰勝的,其實是內心的絕望。
看不到,也不敢期待未來。
舔了舔爆皮的嘴唇,林傾才強穩心神,仔細觀察四周。
這個‘家’還真是窮困。
破廟似乎荒廢已久,牆皮剝落滿地,隱約可以看到寫了什麼咒文;
大門隻開著半扇,另一半似乎隻是靠在門框上,風一吹搖搖欲墜。
正屋東麵支了處破窩棚,窩棚下麵的灶台清冷異常,看起來已經很久沒開火,裂紋遍布的木鍋蓋上布滿沙塵。
灶台邊放著一口中等大小的甕,甕身上有數塊深淺不一的泥巴,應當是堵住漏洞所用。
泥巴濕漉漉的,看來裡麵存了不少水。
林傾慢悠悠的挪過去,拿著同樣破爛不堪的瓢舀了些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個乾淨。
哈,還真是香甜沁爽。
這種原生態未受汙染的水果然是好喝!
轉身時險些把灶台後垛著的茅草堆蹭倒,細碎的草屑趁機掉了她滿身,紮得她齜牙咧嘴。
顧四河個小沒良心的,隻站在一邊哈哈大笑,也不說過來幫忙。
林傾作勢要拿瓢扔他,顧四河才慌忙認錯,急匆匆的跑進窩棚正對著的土坯房內。
林傾順勢看去,這間土坯房比正屋小了一圈不止,稀疏的幾根樹杈編成了門,隨意的靠在外牆上。
往裡看去是磚頭與茅草做成的簡易大通鋪,兄弟四人應該就睡在這裡。
忽得一股熱浪襲來,林傾感覺渾身被針紮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