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麥田隻是內心激蕩,可終究屈服於父親的淫威已久,不敢出言頂撞,他的媳婦宋氏卻炸了毛。
“爹,您這說的是什麼話,真是太讓人寒心!麥田他平日裡鞍前馬後的伺候您,您不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大家可都跟明鏡似的!
“先不說他跟著您下地起早貪黑的不知勞累,您不喜歡的應酬、您不想見到的人都是他在幫襯,您怎麼能一棍子打死,說他不是吃這碗飯的人了!”
宋氏越說越氣惱委屈,再看自家丈夫隻是低頭,不敢反駁一言堂的公爹,更是怒火中燒,起了老母雞似的護犢子之心,說起話來越發口不擇言。
“好,既然爹您這麼不看好他,不如今日我們就把話說開,讓麥田跟我回宋家!我爹可是很看得上他這個乘龍快婿!”
乘龍快婿?
說得倒是好聽,那不就是入贅女婿?
這話如同一記炸雷,人群鴉雀無聲片刻,而後響起此起彼伏的嘲笑聲。
鬆麥田的頭垂得更低,因此誰人都不曾看到他的表情越發陰狠。
宋氏雖然性子直,但也不是沒腦子,說完之後也頗覺不妥。
她從未如此出言頂撞過公爹,可事到如今,她縱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眾目睽睽之下也沒有回旋餘地。
她知道村裡的人一直都看不起她的娘家,畢竟她的爹是靠跳寶案起家,跳的還是鎮上有名的壘金錢莊。
她雖未曾親眼得見,可也聽多了旁人對爹英雄往事的描述,知道那日爹被扔出寶局之後,先是打的後背,打完後他吐出口血沫,豪氣道“沒吃飯嗎,換邊接著打!”
而後就是右腿,左腿……
爹瘸了條腿,斷了隻胳膊,卻也得了壘金錢莊的一分利,他靠著這些錢,為她尋了好婆家,把弟弟送進了鬆陽書院……
而今爹做的也是寶局生意,縱使家財萬貫,卻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說他們家做的是賺窮人錢,打家劫舍的缺德買賣。
可他們不知道,爹私下裡救濟了多少窮苦孩子,在賈府眼皮子底下偷施了多少次粥!
反正現在都開了口,倒不如趁此機會,今日倒是個好時機,不如趁此跟他們解釋清楚!
爹才不是無賴混混,他是明是非懂善惡的俠士!
打定主意的宋氏揚聲道“我們宋家再不濟,那也是有七八個鋪麵養著,爹他隨便給我們一個,也夠後半生衣食無憂,哪兒還用得著過這樣天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睜眼就乾活卻落不下半個好的苦日子!”
說完這些她猶嫌不夠解氣,繼續道“麥田,咱倆就去鎮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省得在這兒天天跟寄人籬下似的,看人臉色!”
鬆有足最不喜的就是兒媳婦提及自家上不了台麵的生意,當初要不是弟弟鬆有良拚命推薦,他是萬萬不想讓如此帶著滿身匪氣的女子進自家宅門。
但木已成舟,宋氏雖隱隱有些傲氣,但婚後很是懂事,也頗為孝敬他,相處也算相安無事。
可沒想到,昔日裡平靜如水的日子,竟都是假的!
兒媳婦平日裡恭順竟都是假裝的,她今日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還揚言要讓自家唯一的兒子入贅,被氣得渾身哆嗦,咳嗽不止。
眼睛死死的盯著宋氏,冷聲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宋氏看四周看戲的人個個冷漠,似乎巴不得他家再出什麼禍端,又怎麼會給自己遞台階下。
於是梗著脖子道“沒錯!每天跟著您能有什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