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男人一屁股坐在那群小廝準備好的椅子上,目光掃視了一圈下麵黑壓壓的人群,麵色上的不悅絲毫不帶掩飾。
看到沒有人在他麵前排隊,男人似乎鬆了口氣。
小眼睛看到林傾幾乎站到台階上時,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道“原來似乎沒見過你,從哪個村逃難過來的?”
林傾心頭一凜。
她沒想到,這微胖男人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但竟有如此逆天的記憶力。
難道說,他就是那個負責記錄賈府納妾名單的管家?
林傾掩下心內的懷疑,努力裝作羞赧得不太習慣跟人說話的模樣,帶著兩個孩子向後走。
其實她原本是想湊近了聽這微胖男人到底想乾什麼,可那位婦女明顯還未下定決心,她剛才也隻顧著向前擠,都沒注意到竟然走到了那女人的前麵。
他們回去路上恰好與婦女擦身而過,林傾再次轉過身跟上她。
隻是這次得隱藏好自己,不能先引起那個微胖男人懷疑。
“老爺,您看看,這是我家女兒,今年剛十三,還沒來初潮,現在雖然看著臟,但洗乾淨之後還算是能入得了眼……”
她的語氣諂媚中帶著無情,仿佛她要賣的並非自己女兒,而是一件沒有生命不會說話的物件。
她的女兒也沒有半分生氣的模樣,滿臉麻木,眼神空洞,沒有焦點的落在前麵城隍廟的大門上。
微胖男人揮揮手,身後一個人牙子模樣的婦女扭著腰身走過來,上下其手的檢查了小姑娘的身體、牙齒等,而後朝微胖男人點點頭。
周圍過於亂糟,林傾也沒有將她與微胖男人說什麼聽得一清二楚,隻是隱約聽到什麼“胡管家”、“沒二兩肉”、“養段時間”、“中上”之類的話。
真正讓她震驚的是,接下來這位胡管家竟然從胸前掏出來一個賬本模樣的手冊,一筆一劃的記下了剛才人牙子的話之後,抬頭對著那位婦女道
“你的女兒條件隻能算中上,比原來那些上等貨要便宜些,就給你們十斤陳米,十斤窩頭,五十文錢。”
胡管家頓了頓,繼續道“我看你可憐,懷裡還抱著一個,我給你再多添上十文錢。”
女人歡天喜地的謝過胡管家,還硬按著自己的女兒跪下謝恩。
林傾看著此等場景生理性厭惡的幾乎吐出來。
那位麻木的少女看女人歡天喜地的領過錢,忽然出聲說“娘,你彆讓弟弟和爹一樣,一定要讓他入土為安吧。”
女人仿佛被踩中尾巴的貓,尖叫著吼道“你胡說什麼!阿添他才沒有死,他隻是再發熱,我自會去請大夫給他看!都是你個死掃把星,要不是你嘴饞撿死人吃得東西,阿添怎麼會非要搶你的……”
邊說邊要上手揍她,未等微胖管家吩咐,早就有家丁要上來隔開二人。
林傾急忙上前硬拉著女人朝遠處人較少的大香爐前走去。
女人似乎很是氣憤林傾的多管閒事,氣惱的說“你又是什麼人,我管教自己女兒,關你什麼事!”
林傾道“你既然已經把女兒賣給賈家,她就是賈府的人。你敢打賈府的人嗎?”
女人仿佛這才反應過來,渾身打了個冷戰“不,不敢。”
“你懷裡的孩子給我看看,我逃難前是個赤腳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