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初?”傅燮說了一句,然後拿著絲帛讀了起來,絲帛的後麵果然留下了袁紹的印信。儘管是私人印信,但是對於把名聲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東漢人來說,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好好好,玄德乾的不錯。”
傅燮大聲誇讚劉備。
“嗯?這不是我傅乾做的嗎?怎麼功勞成劉備的了。”
傅乾非常無語,對於真香的父親,他無力吐槽。
“玄德,能者多勞,你帶五百士兵,直接去碼頭,幫店家多運些糧草,省的累到他們,延誤進度。”
傅燮也不再矜持,直接派遣劉備去乾這個事了。
“彆慌,這是彆部司馬的印綬,你拿著,這營人馬,我交給你了。”
傅燮讓楊會拿來彆部司馬的銅印黑綬,親自遞給劉備。
“多謝府君信任,備必定完成使命。”
劉備此時心情激蕩,半個月前,還在雒陽自我懷疑,半個月後,已經被任命為了千石的朝廷官吏,可謂是一飛衝天。
劉備心裡非常感激傅燮二人對他的禮遇,心裡暗暗發誓要誓死報答傅燮父子。
劉備與帳內幾人告彆後,走出大帳,自去帶人搬運糧草了。
傅燮坐回案幾,帳內隻剩下楊會傅乾兩人。楊會看看氣氛,從帳內走到門口,給他父子留下單獨的談話空間。
傅燮想到今日一整天,與京兆尹費儘口舌,才爭取了五千石的糧草。他一時間不知道,大漢是誰的大漢了。
他讓劉備去主持換糧的事情,一方麵是信重劉備,另一方麵是想把傅乾從裡麵摘出來,就算事發,天子也隻能依法處置他與劉備,處置不了傅乾。
這也算是他的一點私心吧。
“阿乾,你如今行事多隨心所欲,再如此下去,恐怕傅家將會滅於你手。”
傅乾做法是好,然而風險也大,一次兩次還行,多次做的話,總有失手的時候,到時候天子下詔,對於北地傅家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傅乾起身,跪倒大帳中間,給傅燮拜了三拜。
“大人,涼州多難,叛賊群起。連當年追隨紀明公,剿滅涼州叛賊的湟中義從也加入了叛軍。亂世當行非常法,如果在按照以往的方式處理涼州,那麼涼州將不複為大漢所有。”
紀明公,即是涼州三明之一的段熲,此人殺性極重,多次上表要殺光涼州的羌人。征戰涼州多年,殺了羌人不下十萬,讓羌人聞之色變。
賈詡還曾經靠冒充段熲的外孫,從羌人手中逃過一命。
傅燮知道傅乾說的是實情,去年邊章韓遂從隴右攻入三輔之地,與張溫對峙數月,最後因為流星入營,才被張溫擊敗。
隨後退入隴右,張溫派遣三萬兵士追擊,最後卻被叛軍截斷糧道,三萬士兵損失殆儘。唯有董卓帶領三萬士兵安全退回了關中,至此隴右的叛軍再無人能製。
最近聽聞韓遂殺了邊章,叛軍正在內鬥,無暇東顧,等叛軍力量整合好,肯定會再次攻破漢陽郡,再次攻入關中。
傅燮知道如果冀縣城破,他肯定是要殉國的。想到這裡,看向傅乾的眼神溫柔了許多。
“阿乾,玄德此人性情溫和,知恩圖報,將來為父要是真的發生不忍言之事,你可依附於他。楊會,我的心腹,可以做我的程嬰,他肯定也會以命來保護你的。”
傅燮竟然交代起了後事,對於涼州的局勢,他已經無所適從了。
“父親,大事還沒有確定,你怎麼能自暴自棄。朝廷無力征討涼州,你為漢陽郡守,有責任與義務,替朝廷剿滅叛賊,安定涼州。袁本初願意舉薦玄德兄當護羌校尉,等玄德公有了名義,可征募親近大漢的羌人,組成萬餘兵士,西進征討韓遂王國等人,護我漢朝西疆。”
“哈哈哈,乾兒雄心壯誌,倒是我小家子氣了。不過,做事也要做最壞的打算。閹宦嫉恨於我,肯定會在陛下麵前,詆毀於我。
你這馬匹換糧食的事情,做不來幾次的。我聽聞如今涼州刺史耿鄙也是貪得無厭之人,到時候肯定會處處掣肘於我。阿乾,你要有一定的心裡準備。”
傅乾抬起頭,目露凶光“父親,涼州到處是羌人叛亂。耿鄙此人,好大喜功,不習兵事,必定不會長久。至於你說的陛下猜忌於你,大人,在平定涼州之前,孩兒建議交好閹宦。”
“你是要為父舍棄幾十年的清譽,做一名攀附閹宦的閹黨嗎?”
傅燮聲音低沉,他知道隻要交好閹黨,那些清流士人,肯定會群起而攻之。
“涼州是你我的家鄉,涼州的百姓是你我的鄉黨。關東士人的清議,父親何必看重。隻要父親能讓涼州安定,百姓沐浴王化,將來的史書必定會為父親大書一筆。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孩兒請求父親為涼州百姓計,舍棄區區清譽薄名。”
“區區薄名,舍之何惜。涼州動亂已有百年,羌人不思安定,你我父子真能安定的了涼州嗎?”
傅燮不在乎區區聲譽,他怕聲譽沒了,涼州也沒了,將來史書上隻留下,攀附閹黨的傅南容。
“你我父子不能安定,然涼州非你我父子二人。近的有玄德兄,雲長兄,遠的有蓋元固公,隻要能團結眾人的力量,擊敗叛軍,然後讓涼州百姓有衣穿,有飯吃,涼州旦夕可定。”
傅燮直直的看著傅乾,第一次認識到他老了。
他在接到讓他漢陽上任的詔書後,已經心存死誌。
傅乾的一席話,不僅讓他奮起鬥誌,更是找到了涼州的出路所在。
涼州羌人叛亂,無外乎吃不飽飯,穿不暖衣,再加上受到漢人官吏的壓迫。
第一步,先讓百姓吃的飽飯,穿的起衣。第二步,整頓吏治,與羌人建立互信。
涼州將來還會是大漢的涼州。
“阿乾,你已經長大了。以後你想做什麼事,父親不再阻攔。”
傅燮欣慰的看著眼前的傅乾,“做事之前要多考慮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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