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成為一隻手上永不沾染鮮血的雄蟲。”
“蟲神保佑,願我們不會成為彼此的噩夢。”
白夢在做夢。
夢裡是他和洛林的第一次相見。
蓋迪恩3號星的森林裡,有一處不知何時形成的巨型坑洞。
又或者,就是因為那處坑洞的存在,才讓那座森林成為了蓋迪恩3號星最不可描述之地。
廢棄的藥物,腐爛的屍體,破爛的機器,都可以一股腦地扔進那座坑洞中。
蓋迪恩3號星本就是帝星附近最大的垃圾場,那處坑洞更是垃圾場中的垃圾場。
直到第一隻蟲化的巨獸入主了森林,除了亡命之徒與狩獵者,就再也沒有蟲進入過那片森林。
白夢就是在那個坑洞裡睜開眼睛的。
稚嫩又鮮嫩的生機氣息從那顆死去多時、蛋殼上還覆蓋著腐爛血肉的蟲蛋上溢出,第一隻蟲獸出現在坑洞周圍,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這處坑洞本就是它們的覓食之地,這顆蟲蛋被埋在坑洞的最角落,直到坑洞上麵的食物被它們啃食殆儘,蟲蛋才露出麵貌來。
白夢很幸運,每日森林中都有著新鮮的食物,沒有蟲獸將目光投射到一顆死去多時的蟲蛋上。
但是現在白夢在一片溫水與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奮力地掙紮啊,企圖衝破這未知的黑暗,蟲蛋動了又動,圍在一起的蟲獸們默契地咽了咽口水,靜靜等待著最美味的食物在這個黑暗的森林中降生。
誰會得到他的第一塊肉?
白夢並不知道外麵有什麼在等著他,他隻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衝破周圍桎梏著他的東西,否則自己就再沒有下一次醒來的可能。
強烈的求生欲下,蟲蛋的外殼一點點碎裂,蟲蛋上膠黏在一起的血肉也成了白夢的阻礙,但這都無法阻攔白夢活下去的意誌。
一隻白淨的手率先衝破蛋殼,蟲獸們已經準備好了狩獵的準備,猙獰的口器在分泌的口液下微微咀動,鋒利殘酷的翅膀半開,巨大的前肢已經準備好刺入美味食物的身體,將它切割殆儘。
就在白夢的腦袋頂出蛋殼的前一刻,一顆不知從哪扔來的激光彈在轟炸掉半邊圍著坑洞的蟲獸後放出了刺眼的白光。
白夢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抓到了半空。
他費力頂開頭頂上的蛋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洛林的臉,而是那些在痛苦哀嚎的巨獸。
即使如此,它們的目光也緊緊盯著他,貪婪地仿佛要隔空吸取他的血肉。
“可憐的蟲崽啊,該說你是幸還是不幸呢?”
頭頂傳來聲音,白夢向上看去,看到的是一張半邊充滿猙獰傷疤的臉。
洛林捂住剛剛誕生的小蟲崽的眼睛,顯然,這是一隻雄蟲崽,還是一隻大膽的雄蟲崽。
一隻被遺棄到蓋迪恩3號星的雄蟲崽。
在即將踏出森林時,洛林脫下自己年歲已久的斑駁外套,將白夢連著蟲蛋包裹地嚴嚴實實。
隨後他將白夢帶進自己住在森林邊境的小屋,一層一層地將白夢從蛋殼裡抱出來,用熱水小心翼翼地洗乾淨。
整個過程中,白夢都一言不發。
他靜靜地觀察著周圍,在看到麵前的人長了一雙翅膀時也隻是用烏黑的眼瞳沉默地盯著。
逃出森林時洛林還擔心白夢的哭聲會引來蟲獸,已經做好了苦戰的準備,沒想到白夢直到現在也沒發出過一點聲音。
洛林有些擔心白夢是不是一隻傻蟲了。
“我該把你交給市區的警衛蟲們,”洛林有些手足無措,他皺著眉對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的白夢道“他們應該會把你移交給帝星的雄保會,你會得到雄保會的特殊照顧,就算智力低下也能安穩地過完一生。”
“可我又有些擔心,你實在是太小了,比一般的蟲崽小好多。”
“你能活多久呢?”他憂愁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白夢的臉蛋,卻被白夢一把抓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