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於天際,清冷光輝如銀瀑傾灑,照亮了廣袤無垠的司隸大地。
河東郡境內,呂梁山脈雄偉壯觀,太嶽山脈巍峨聳立,二者遙相對望,宛如兩條巨龍盤踞。
在兩山之間。
流淌著一條大河,名為汾水。
此時此刻,寧靜的汾水河畔,氣氛凝重異常。
隻見一支數百人的殘軍,趁著明亮月色,艱難地向北行進。
他們高舉火把,那微弱火光在夜色中搖曳,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為首者是一名中年將領,他身著殘破甲胄,原本應戴頭盔的頭部此刻空無一物,那張憔悴麵容與乾裂嘴唇,儘顯其曆經的艱險與疲憊。
此中年將領名楊奉。
曾為白波黃巾軍首領之一。
自去年年初,白波穀大首領郭太不幸戰死,楊奉心中便萌生出投靠漢室之意。
遂毅然率部眾離白波穀,前往歸附已成功奪取長安城的西涼軍將領李傕,被朝廷拜為興義將軍。
然而,命運多舛。
就在兩天前,段煨率大軍突襲楊奉軍營,當眾宣讀李傕、郭汜等人已授首,並傳達歸順朝廷詔書。
楊奉生性多疑,恐遭迫害,當機立斷趁亂衝殺而出,率殘餘部眾一路逃亡至此。
“公明!”
楊奉看著已經遙遙在望的白波穀,沉聲道“我等此際如此狼狽而歸,恐遭他人笑話,待會若有人惡言相加,萬不可與之起衝突。
“待說服韓暹、李樂等人。”
“吾等儘起大軍,聯合西涼軍餘部,再度兵圍長安,以清君側,以正朝綱!”
他口中的公明,名為徐晃。
河東郡楊縣寒門人氏,其人生得魁梧雄壯,且文韜武略、身手矯健,重情重義,被楊奉擢升為騎都尉,平日帶在身邊,頗為器重。
“將軍!”
徐晃背負一柄镔鐵雪花斧,聞言並未如楊奉那般樂觀,沉凝道“以屬下之見,長安局勢甚是嚴峻,段煨精通兵法韜略,絕非王允可比。”
“如今李榷、郭汜、樊稠三人身故。”
“西涼軍群狼無首,餘者李蒙、張濟、王方等人皆難以服眾,恐將為長安各個擊破!”
其實在徐晃心中。
倒不如於兩日前便歸順朝廷,畢竟無論何人掌控天子,或者天子親政,終究都是大義所在,他們這些人逃出來,未必能夠成事。
隻是楊奉對他有提攜之恩。
在當初局勢未明之時,徐晃也隻得與楊奉一同殺出長安。
“唉!”
楊奉聽了歎了口氣,有些不甘道“那李榷三人怎會如此愚笨,竟被人奪去吃飯的腦袋,如今也隻能見機行事了!”
他本是白波軍出身。
這個出身不能說不佳,隻能說過於歹毒。
他才擔任興義將軍一年有餘。
眼看著事業逐步上升,正走在洗白,光宗耀祖的道路上,卻突然遭受如此重創,這讓他怎能甘心?
半個時辰之後。
韓暹、李樂、胡才率眾人,於穀口寨門處迎接楊奉。
“喲!”
見楊奉率數人上前,胡才打趣道“這位莫非就是漢室聲名赫赫的興義將楊奉,楊將軍?”
“當真是稀客啊!”
“今日蒞臨鄙穀,可是為了剿賊而來?”
他們三人與楊奉,本就相熟。
隻是他們,不及楊奉那般機敏,大首領郭太陣亡後,他們便在白波穀中渾渾噩噩。
對於當初楊奉的抉擇。
他們雖有些不滿,但更多的是持觀望之態,倘若楊奉有所作為,他們未嘗不可效仿。
“胡才此言差矣!”
李樂接話道“眼前之人如此狼狽,又豈會是大名鼎鼎的楊將軍?”
“老楊啊!”
韓暹看著楊奉,目露疑惑道“前後不過兩年未見,你這是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