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大笑,“王妃怎會如此想老臣呢?老臣可沒你家王爺那般深謀遠慮的,你呀可真是冤枉老臣了”
“其實,老臣還巴不得趙家能蒙羞呢。再說,霖兒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她能穩住趙家。”
沈安若已徹底驚愕,她用力搖頭,似想使自己更清醒些。
反觀趙衍一臉自若,又絕不像是在開玩笑。
“老頭,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嗎?你貴為當朝太師,居然盼著趙家蒙羞?還說什麼柳霖霖能穩住趙家基業你莫不是瘋了?”
趙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你都喚老臣為老頭子了,你覺得我還能再活多久?”
沈安若呆望不言,她不想提及與死亡相關的話題,更有些後悔與趙衍一同飲酒了。
——她很清楚何為死亡,她的生母就曾慘死在她的眼前。今夜,她和趙衍相談甚歡,本以為能多出一位忘年交,可這位忘年交卻又言自己活不了太久
——如果,深情厚誼不可延續;如果,歡喜過後便要麵臨生死離彆,那她寧願從未相識,也從未有過片刻歡愉。
——女人心雖如水,可承載萬物,卻也承受不了太多傷痛。正如,湍流的水麵也會結冰,且還是一層厚厚的冰。
很多人認為女人的心一旦被冰封,便就不會再愛。
其實不然,即便再厚的冰,冰下也有活水在流動,待到血湧澎湃,無法壓製之時,冰封的心反而會更痛,那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痛。
因為,冰層不可破,冰下水流卻急迫,幾經努力甚至費儘全力都無法衝破冰層時,那也隻能迎來一場自傷。
然,能使女人自傷的又何止是愛,但凡涉及到情感,皆可自傷。
“一個人要想活得通透,不僅要深知自己,也要了解相伴之人。”趙衍已再次開口,他的語速極緩極慢,說話間也似在追憶已走過的一生,“睿兒是我的兒,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也自是再了解不過了。”
“眼下,趙家的聲勢早已達到鼎盛,單是朝堂之上,老臣的門生便已過半。老臣深知,趙家已不能再進一步了,隻要再進上一步就會威脅到皇權,更彆說參與什麼鎮北軍統帥權的問題了”
“柳霖霖雖是一介舞姬,出身是低賤了些,但,老臣也正需要她的低賤,來拉低趙家的威望。這就正如一個人不能太完美,一旦太完美就必然會引人提防與妒忌。趙家也一樣,也是時候該有些汙點了,不然老臣命隕之日,睿兒又要如何去支撐往日榮光呢?何況,睿兒本就被人視為紈絝,娶一位舞姬做正妻又算什麼恥辱呢或許在他人眼中,不過是早能料到的事兒”
沈安若,百感交集道“可,你也完全能為趙瑾睿挑選一位家世清白的正妻啊也不一定非要柳霖霖嘛。”
此刻,她的心已在悄然間偏向了趙衍。
或許,女人就是這樣,本隻想為摯友、閨蜜打抱不平的,但,聽了對方的悲怨後,就是能反轉過來,忘掉最初的目的。
趙衍,搖頭道“沒機會了倘若,老臣能年輕十歲,老臣也必能言傳身教出一位能撐得起趙家門麵的兒媳可現在”
他突得凝向沈安若,又一字一字道“其實,齊麟和老臣一樣,他也沒什麼機會了”
沈安若,一臉驚愕道“哦?此話又從何說起?”
趙衍,道“老臣聽說,齊麟在與你成婚當日,便挾持著你滅了十萬北戎先鋒軍或許,你到現在還想不通齊麟為何要那般做吧?事實上,齊麟爹娘已死,根本就無人再為他兜底,他也隻能讓你快速成長,即便做法偏激了些,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去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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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從點點滴滴上去言傳身教,真的太耗費時間了倘若,你的悟性極高,那你在智者身側生活一段時間後,自會有所成長;可若你毫無悟性,那就需要依靠次次波瀾與險阻來推你成長了”
“可惜對於趙府而言,隻要有老臣在,趙府就不會有波瀾,無波瀾又怎能讓一人曆練成長,自悟道理呢?難道,要單靠訴說與說教嗎?”他已含笑搖頭,“若,單是訴說與說教便可使一人成長,這世上也就沒什麼不學無術之人咯說直白點,還是要想辦法使其自悟,自悟的前提又是全然懂得和一份通透。”
“要說齊麟比老臣有何優勢,那也是他具備先天的條件,也擁有一個動蕩難料禍福的身份然,放眼整個景都,誰又肯得罪老臣呢?就算是當今聖上想要刁難老臣,也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沈安若在聽,她柳眉緊皺,仿佛也漸漸領會到了齊麟的用心。
趙衍,接著說“齊麟不止比睿兒悟性高,且還是位文武全才,睿兒也不具備做大事的能力。若,站在王妃的立場上看,齊麟能為你定下千百謀略,睿兒卻隻會為你橫衝直撞;齊麟會成就你,睿兒卻隻會連累你。”
沈安若,道“即便如此,我還是想不通您為何會覺得柳霖霖就能守住趙家?”
趙衍微微一笑,“睿兒那孩子,若有過,也最多兩處。一處在女人,另一處在賭。無論是怎樣的女人,也無論是怎樣的潑皮賴肉,甚至是提刀而來的討債人,曾做過花魁的柳霖霖都能應對,暫不說三教九流都有她的朋友,就單說在這景都城中哪還有她柳霖霖辦不成的事呢”
沈安若,遲疑道“若說,在這景都城內還有什麼柳霖霖都辦不成的事兒那也隻能是官府中人了之前,欺辱她的也正是京畿駐軍首領林爍”
“往後不會了,她已入趙府,哪位官員也不會再自找沒趣。”趙衍,說,“她現在隻缺一樣東西,那便是趙府正妻的氣勢與威嚴。”
沈安若,忙道“那您為何不讓她直接做上正妻呢?這樣她也能提前感受到正妻都需要做些什麼啊”
趙衍,沉聲道“想做正妻,就必先為妾,否則,又怎能與將來的妾和睦相處呢?”
沈安若斜了趙衍一眼,“怎麼,你還想讓趙瑾睿納幾個妾呀?”
趙衍,道“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另一種處理問題的方式。你想過沒有,萬一我那混賬兒子私下與哪位姑娘生米煮成了熟飯,且還有了趙家的骨肉,那是要還是不要呢?想要孩子,就要給人家名分,給名分也無非就是做妾嘛”
“假如,柳霖霖沒做過妾,必也感受不到做妾的無助與困境。一旦後院起火,無法和睦,不僅柳霖霖難做,家府也難安啊。”
沈安若,道“您可真了解趙瑾睿,連這種事都為他想到了”
趙衍淡淡一笑,“不得不想啊因為,這是規則,規則既能成為限製一人的枷鎖,也能成為突破困境的一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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