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覺。”
“睡覺?”沈安若猛怔,再難吱聲。
——昨夜,你不說睡覺的事,這才剛回家府你就說要睡覺
——這大白天的要怎麼睡啊萬一被人看到
“我們晚上再睡,好不好?我們可以先整理下各自的物件說不定,我二娘待會兒也會將我平日起居所用的飾品和衣裳送來。不止我二娘應還有其他人也會上府拜賀”
齊麟又低聲道“我要睡覺”
這次,他不但更慵懶,且還直接向內屋走去。
“不是你非要現在嗎?”沈安若小步追上,“你這是在“錦繡樓”養成的毛病嗎?那裡都是大白天的嗎?”
齊麟已懶得再理會沈安若,隻想一頭栽在床榻上睡他個一天一夜。
然,他還是在轉過內屋的那一刹,駐停了雙腳。
他的雙眸開始變得明亮、銳利,在悄然挺直腰板間也露出了昔日的霸氣。
透過木窗,蕭文景已出現在內院,沒有多餘的隨從,隻有一位內侍隨行。
“大哥”蕭文景已隔窗而望,眸中充滿著喜悅,“大哥這是要朕沒打擾到你吧?”
齊麟微微一笑,出門去迎,“聖上怎麼來了?今日,聖上不該守在太後身側嗎?”
“昨夜,朕已陪過太後了,本以為大哥看到煙花升空後,會來宮中尋朕。沒曾想朕等了一夜,也未能見到大哥的身影”蕭文景,頓了頓,“大哥,你還是喚我二弟吧不然,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齊麟淡笑迎手,招呼蕭文景在院中坐下,並朝沈安若使了個眼色,似想讓其準備些茶水糕點。
“聖上乃是九五之尊,齊麟又怎敢再喚你二弟呢?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蕭文景沒有接話,反倒朝欲要離身的沈安若看去,“這位是大嫂吧?”
他話落,竟還真起身朝沈安若拜去,“大嫂在上,請受二弟一拜。”
沈安若當即迎手,卻又咬唇遲疑起來——天啊,當今聖上居然在向她行拜禮
——昨夜,趙衍隻說她要與宮中妃嬪互行拜禮,也沒說見到聖上要怎樣啊
——她該如何向聖上還禮呢?是跪,還是不跪呢?
她一臉難為地看向齊麟,齊麟卻一點都沒察覺到她的小動作。
索性,她暗暗朝齊麟踢去。
她這一踢不當緊,那是瞬間緊眉,閉眼低顎,差點沒痛得吼出來。
——齊麟與蕭文景本就坐在院中石凳上,她在緊張之餘,也忘了石凳這回事。
——她直接踢在石凳上,石凳是一動不動,她的腳應是要腫起來了。
齊麟見蕭文景躬身不起,這才詫異地望向沈安若。
沈安若苦澀著臉,微抬著一隻腳,也朝齊麟看去。
齊麟驟然捂臉,微微張嘴,朝天望了一下
“啊那個我這王妃吧有病這病吧,也不嚴重,就是曾在閨閣中待太久,多少有些自閉症”
“聖上,您是知道自閉症的幾年前,觀文殿大學士張雲宥家的公子,就是這個症狀”
蕭文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沈安若,“大哥,朕記得張雲宥家的公子是個傻子吧?大嫂看上去也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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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麟,忙道“對,傻子。不不不,我的王妃不傻不傻,就是不愛說話,不愛說話”
蕭文景緩緩直身,認真審視著沈安若,“黃壽,著朕旨意讓太醫曹廣德速來王府另,再從宮中調來百名宮女,來此侍奉鎮北王。”
內侍黃壽,拜道“老奴,遵旨。”
此刻,沈安若早已麵紅耳赤,頻頻側身,似有想要逃離的舉動。
——誰能想到,她第一次麵聖就如此丟臉這往後,還怎麼活啊
——這齊麟也不替她打個圓場,還說她有什麼自閉症,真是靠不住,一點都靠不住!
——唉,靠人終是不如靠己,都被齊麟搞成這樣了,能掙回點臉麵就掙回點吧
她驟然跪身,由於動作幅度太大,齊麟猛然驚身瞠目,以為她又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沈安若見過聖上實不相瞞,我與齊麟也是剛到王府不久,尚未熟悉府中一切,我這就為聖上準備茶水糕點可能會慢些,因為要找上一番,還請聖上不要怪罪。”
“大哥大嫂還真是可愛至極啊”蕭文景呆望著沈安若,勉強笑道“朕不急隻是,大嫂日後可莫要這般了,您這一跪,又要讓朕如何自處呢?朕可是萬萬受不起的”
齊麟見蕭文景也有了尷尬之意,便暗暗向沈安若擺手,讓其退下。
沈安若恨恨地斜了齊麟一眼——這天殺的齊麟不但一回來就嚷著睡覺,還讓她在聖上麵前丟儘了臉麵,待聖上走後,她定要好好修理齊麟一番!
“聖上”
“喚二弟~”
齊麟剛想緩和下氣氛,又被蕭文景一語頂回,“那今日,齊麟就膽大妄為一回”
“二弟,林爍貪墨一案已有眉目,單是這三年來京畿駐軍大營的賬目就有千萬兩白銀進出,此案還涉及到了景都巡撫王瑜和國舅張顯寧。待會兒,我便將所有罪證交給二弟。”
蕭文景緩落眉眼,臉色漸漸黯淡,“大哥應也能看出,朕的朝堂並非清正明朗朕迫切希望大哥能重回朝堂,協理朝政,與朕一同為百姓造福”
“大哥還記得嗎?朕曾說過,假如朕能繼位一定會讓百姓過上富足的生活,也會讓北戎再難進犯我大襄。如今,朕真的登上帝位了,卻發現世事艱難,根本無法推進,很多事都不是朕一人便可決斷的,所以,大哥你能回來幫朕嗎?”
齊麟凝望了蕭文景片刻,才緩慢回道“二弟,你既為帝,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成常人所不能成。這三者,缺一不可啊”
“二弟與我從小情深義重,我作為大哥也常擋在你與阿睿身前,替你們決斷出策,但,今時已不同往昔,大哥已不能也無法再立身於你的前方了因為,你是君,我是臣,君臣終有彆,臣又如何能站在君的前方呢”
蕭文景猛地動容道“朕可願與大哥共享江山,甚至,朕可以讓位給大哥!朕朕不想做大哥的君,朕隻想像之前那樣身邊有大哥相伴”
他突得眸光發亮,似帶著幾分恐慌與怯意,他大步來到齊麟身前,緩緩蹲身,又急迫道“大哥不願幫朕,可是還在怪朕沒能處理好叔翁一事?朕雖一直沒為叔翁平反,卻也沒做過什麼傷害大哥的事朕朕也隻是想先穩住朝綱,再為叔翁平反畢竟畢竟,當年先帝之死實在太有損皇家顏麵若,朕不先穩住文武百官,恐大襄會生變啊”
“眼下,朕已為帝三年,雖朝政大多把持在國舅張顯寧手中,但,朕已有能力為叔翁平反,也有信心能成為一位好皇帝,還請大哥不計前嫌,與朕攜手共同治理大襄”
“大哥可能不知朕從繼位後,便受製於國舅張顯寧張顯寧也沒說錯,他當年的確能扶持皇兄蕭文軒為帝,現下亦能助皇帝文逸繼承大統這世間,萬事皆有代價,這一點大哥在很早之前就對朕說過這些年,朕也是以大哥為信念,才堅持到了今日因為,朕知道,大哥你終會回來,隻要大哥你能回來,就算朕的麵前有再多險阻,你我兄弟聯手也能將其全都掃滅。”
他滿懷期待地仰望著齊麟,齊麟卻沉穩自若,臉上毫無波瀾。
齊麟俯身將蕭文景扶起,微聲道“二弟,父王一案我並無怪罪的意思,我也能理解二弟的苦衷。隻是,我剛回景都,對朝中之事還尚不熟悉,真是不知該如何下手啊還請二弟能多給我一些時間”
蕭文景已然皺眉含淚,“大哥不怪罪便好大哥,實不相瞞,叔翁的屍身此刻就在昌平宮中,所用棺材也是宮中常備的那種棺材,但,朕也特意在棺中加了一層金箔,且密封完好。朕是想,大哥回來後,必會調查當年叔翁一案,就想著儘可能地為大哥保留下叔翁的屍身。”
齊麟,沉默。
——昨夜,他看到其父齊烈的屍身時,隻覺屍體能保存完好,全因外在有一層鎧甲。他父親身上的那套鎧甲已穿了多年,他也能一眼認出。
——此刻,蕭文景所說的金箔,他是真沒怎麼注意。可,蕭文景既提到了金箔,應確有其事,就算他沒注意到,十八女將也該有所發現啊又為何無人提呢
——不見金箔,隻有鎧甲裹身,屍身應也無法保存三年吧?照理來說,埋在土壤中的屍體在八到九天後就會開始腐爛,兩個月後就會腐化成白骨。金屬材質的棺材的確有延緩屍體腐爛的功效,因為,金屬不容易被微生物分解,也能絕好地隔絕空氣。
倘若,真如蕭文景所說,他特意在棺中加了一層金箔,或是直接用金箔包裹屍體,達到密不透風的效果,那確實符合現下屍身的狀態可,當真有一層金箔嗎?
齊麟已淩亂,徹底淩亂。
過了良久,他才慢慢回道“二弟有心了。等元旦一過,我便會安葬父王,這樣父王也能早日入土為安了。”
蕭文景,哽咽點頭,“也好,也好屆時,朕定會去送叔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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