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好奇,既然鹽鐵開采是賠本的買賣,為何他們都不願退出,又都不願讓出開采權呢?”
“夫君,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特彆的說法?”沈安若回到桌前坐下,緊眉沉思道“或者,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晦的利益?”
齊麟搖了搖頭,“皆沒有。這隻是一個圈子,男人眼中的圈子,亦是男人口中的大事。”
“事實上,能否拿下鹽鐵開采權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融入這個圈子中。據我所知,景都巡撫之子王予政,禮部尚書之子魏浩鴻,兵部尚書之子郭熠恒,刑部侍郎之子孟謙等人皆在其中你以為這就夠多夠有權勢了嗎?不,這還遠遠不夠,除了景都富商之子外,還有虎頭幫幫主韓正義之子韓棟,漕幫幫主斷水流之子斷長信,天威鏢局的總瓢把子姚天翔之子姚遠,更有鎮西軍主帥曹傑逾之子曹輔盛。”
“沈安若,當你聽到這些人的名字後,你還會覺得他們真的會在乎開采鹽鐵是否會賠銀子嗎?”
沈安若,若有所思道“他們不怕賠銀子,隻怕脫離掉這個圈子,再難被眾人接納。他們所求的也是一種和氣,彼此之間能互為‘兄弟’,從而互幫互助。”
齊麟笑了笑,“對,我的王妃大人終於開竅了。方才,你偷聽牆角後定會對他們有所憐惜,但,若你想到大襄的鹽鐵開采權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參與進來的,你還會覺得他們可憐嗎?”
沈安若,遲疑道“在鹽鐵開采上他們的確算得上是冤大頭,可他們的目的又皆不在盈利上,而是,想要在日常諸事上得以方便,甚至,達到一種暢通無阻的效果。如此說來,他們也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齊麟,說“通常這種圈子都會很牢固,加入的官宦子弟越多就會越抱團,他們也很懂得彼此攀附的重要性,所以,這也是為何我要將林爍貪墨一案的審判權,最終交在聖上手中的原因。”
“如今,林爍貪墨一案的真相是什麼,已然不再重要了。景都巡撫王瑜和尚書列曹侍郎閆旭雖暴露在外,但,無論是我還是聖上都知道這兩人不過是出來頂罪的。不過,他們兩人能不能頂罪,還要看聖上想要怎樣的結果”
“眼下,景都巡撫王瑜之子王予政也在天字一號房中,他敢毫不避諱地參加此次聚會,也就說明他私下已與房中的所有人打過招呼,今日能到天字一號房的人也皆會想辦法幫他爹脫罪。”
沈安若,驚呼道“這難道不算結黨營私嗎?此等風氣一旦做大,誰還會將王法放在眼中?”
齊麟譏笑搖頭,“結黨營私?他們一無官職,二無兵馬,有官職和府兵的也唯有三弟趙瑾睿一人,可趙瑾睿又沒參與到鹽鐵開采中,即便是有人想要構陷,恐也找不到什麼證據吧?”
“他們啊,最多算是臭味相投的朋友、知己,整日想著法得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彼此能夠互相給予支持便好。”
沈安若沉寂了片刻,才緩緩看向齊麟問道“既如此,那夫君帶我來,又是為何?”
齊麟緩身站起,又俯身為沈安若斟滿了一杯‘天霖醉’,隨之持酒杯碰了一下沈安若的杯子,直身道“今日,本王帶王妃至此,隻是想讓王妃明白一件事,世家子弟尚需抱團取暖,得以安穩,王妃卻無需得到任何人的庇護。”
“或許,此刻能在天字一號房中的人,已在常人眼中是權貴之巔,但,在真正的權利麵前,他們又不過是些自言自話的螻蟻罷了。聖上想殺一人時,是絕不會在乎這一群體的意見的,就算這一群體再如何抱團取暖也是沒有絲毫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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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群體就相當於王妃眼中的張顯寧,王妃自覺高不可攀,卻不知他們永遠要看著王妃你的臉色行事,且莫敢不從!”
沈安若剛準備拿起桌上的酒杯,便顫手抖落了杯中酒。
——她眼前的齊麟實在是太狂了,她原以為齊麟隻是過慣了權貴生活,從小到大他的手中皆有無法比擬的權勢,難免會肆無忌憚些。殊不知,齊麟已將自己視為神佛,足能左右一切的神佛。
她已沉默,久久沉默。
她的心中翻湧著一股急迫想要護全齊麟的熱流,她本能告訴著自己,齊麟已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倘若,再這般下去,齊麟定會身首異處。
——這不是叛逆,也並非倔強,更不是想要和齊麟對著乾。
——是的,她的確是個不服輸的人,心氣也確實高了些,但,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不服氣,而是想要護下自己的夫君,護下自己在景都城內的唯一至親
“夫君我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她眸有酸楚,心有鋼刺,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齊麟什麼,她隻想使齊麟遠離這一切,遠離所有權勢與紛爭。
——是的,她已在懇求,她的言語中已帶滿了乞求,滿是關懷的乞求。
“不,現在我們還不能走,因為最精彩的大戲還未上演。”齊麟,沉聲說著,“沈安若,今日,讓你隨我來此,並不是隻來捧場的,而是要來搭台唱戲。至於,這出戲該如何演,則全由你我說了算。”
沈安若赫然一震,全身已出滿了冷汗,她不知齊麟下一步要做什麼,她隻想齊麟彆再張揚行事。
“夫君,你有沒有想過,聖上一旦殺了國舅張顯寧,那夫君你就是大襄的第一權臣,亦會成為眾人眼中的公敵。沒有人能再與夫君抗衡,也沒人敢對夫君說‘不’,就連聖上也要對夫君忌憚三分這真是夫君想要的結果嗎?”
“夫君如此聰慧,定也想過這些。夫君在明知張顯寧命不久矣的情況下,本該收斂鋒芒,謹慎度日,夫君卻非要在此鬨上一出,難道,夫君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安危嗎?”
她說著說著,聲已漸小,語氣也越發卑微了起來,“縱使,夫君不在乎安若的生死,那也要保全你自己啊將來,若真有事,安若願擋在夫君身前,承擔下所有罪責,但,如果夫君的過錯實在太大,即便安若身死也難以抵消的話,那夫君又當如何呢?”
“本王不當如何!”
齊麟突得暴怒,沈安若已完全傻眼,她明明是在勸齊麟、為齊麟著想,才說出了心底的言語,她根本想不明白怎就能引來齊麟的盛怒
“沈安若!收起你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也收回你那卑微又怯懦的言語,在這個世上能決定你生死的人,隻有我齊麟!也永遠隻會是我齊麟!縱使是蕭文景也難動你分毫!”
他嚇到沈安若了,沈安若也真的被他嚇到了,且還不知原由,不知所措。
“柳飛燕!”
他又赫然高呼,柳飛燕緊眸歪身,踉蹌而至,“王爺,有何吩咐?”
“你將天字一號房中的人全都叫出來,告訴他們本王想看戲了!”
“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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