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空冽月,懸在皓白大地之上,說不出得幽邃。
縷縷白霧,隨著雪狼奔跑所蕩起的氣旋,與塵雪混為一體,升騰遠揚。
它們是浩瀚雪原上的主宰,亦將寂靜的雪原徹底喚醒。
它們目標明確,所追逐的始終都是五匹快馬,將“生猛”一詞詮釋得淋漓儘致。
它們的毛發在月光下泛著淡淡藍光,宛如一群穿梭於夢境中的幽靈。
這本是極為夢幻的畫麵,但,隨著妖?的高躍,如夢的場景也成了血淋淋的地獄。
一人赫然墜地,馬匹來不及嘶鳴,便被群狼淹沒,獨留肉芽白骨露於蒼白大地。
還在策馬疾奔的四人隻回望了一眼,其中兩人便抱頭悚嘯,歪身而下。
——他們已被同伴的慘狀驚愕,跌落之刻也注定逃不過死亡。
他們的下場絕不比第一人好,卻也有效地拖延了狼群的速度。
但,貴為狼王的妖?依舊對餘下兩人緊追不放,她不需要去啃食墜馬者的肉身,也對鮮美的馬肉視而不見。
不必言說,雲瀾城的郭四爺就在餘下兩人之中,他側眸望了下僅剩的隨從,身體不禁抖動,在麵部極度扭曲下,又連連重踢馬肚,紅絲早已布滿眼眶。
此刻,妖?也如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更在銀月下越發矯捷,她在左右竄動間嘴咧鼻緊,又頻頻嘶吼猛撲。
她的撲勢極有規律,並不是簡單的從後向前撲,而是先竄至右上,朝左前撲躍;再增速疾跑,調整方位,又從左上朝右前撲去。
——這也是狼群的特性,它們很清楚從後直撲會在一躍間產生距離,隻有斜撲才更能命中目標。
在妖?接連斜撲下,郭四爺已是窮途末路。他側眸如鷹,找準機會,突得揚起綁在馬身上的大刀,朝一旁同伴揮去。
其同伴隻感脖頸一涼,便順著大刀揮來的慣力旋身而下,砸於妖?的臉前。
妖?一個翻滾,不得不側腿支撐身體的平衡。
被迫駐停的她並不打算放棄,她眸光如電,閃動著幽綠色的光,隻在片刻間便鎖定住無了主人還在疾跑中的馬兒。
無人鞭策的馬兒,自然會降下速度,卻也為她創造出了一次良機。
於是,她猛蹬後腿,朝土坡而上,還未衝上坡頂,前臂又驟然擰勁,調換了方向。
隻見,她從微微隆起的土坡一側赫然朝無人的馬匹背部躍去,在刹那蹲身間又來了個二連躍,隻將馬背當做踏板,又徑直向郭四爺撲去。
隨著馬兒一聲驚嘶,妖?已緊緊咬住郭四爺的馬尾,其雙臂瞬扣馬臀,飛身而上,欲對郭四爺趕儘殺絕。
郭四爺下意識傾身,左腳緊扣馬鐙,右腿旋身而上,同時揮出右臂劃出淩厲的刀鋒,逼得妖?當即垂落右腿,隻得猛蹬馬身側旋而下。
郭四爺笑了,陰沉且猖獗的大笑。
“麟兒身側能有你這等怪物,真乃可怖至極,可怖至極呀!”
“不過,你已經沒機會了。無論你有多可怖,都不會傷害百姓,這是鎮北軍的鐵律,亦是你的死穴!”
妖?聞聲而望,就在長寄鎮與雲瀾城的交界處,斑斑火光已如長龍般向一點聚集。
郭四爺緩立馬身,也將手中韁繩緊緊拉直,他又回眸朝妖?譏誚一笑,便踏馬而出,縱於萬斑火光之前。
狼群緩下了呼吸,停下了四蹄,急促呼吸下所凝成的白霧也就此淡去。
妖?慢慢立起身體,斜走而視,她需要儘可能地看清前方都是些什麼人。
誰能想到,近萬百姓手持鐵錘和鐵鏟,各個凶神惡煞、趾高氣昂,皆怒視著她與狼群。
百姓不畏懼狼群,更不怕妖?向其發難。
妖?自知已無結果,她既不能駕馭狼群攻向百姓,也不想任何一頭雪狼喪命。
隻是,她還是在銀月下露出了嫵媚的柔笑,仿佛是一種譏嘲,亦像是一種不屑。
現在,沈安若已在晚娘的身旁坐下,她沒能去掉一身狼狽,捆綁自己的繩子,還是晚娘替她解開的。
晚娘並沒有失潔,卻也親手劃破了她那曆經風霜的麵龐。
淺淺的血還在流出,她手中仍握著沾滿血的金釵,隻是血痕沒能毀去她的傾城顏,反倒多上了幾分豁然與靜怡。
她在對沈安若恬笑,沈安若卻幾番伸手,連連顫身,都未敢觸摸一下她的臉。
直到丹闕走入房中,晚娘才被塗抹上藥膏,止住了血流。
丹闕沒有說話,麵對沈安若的悲痛欲絕,無論她說出再暖人心田的話,也都已無用。
在她踏入門檻前,齊麟特意提醒過她必要保持沉默。
——因為,一個敏感的人一旦犯錯,也注定要比旁人更加痛苦。
——在齊麟看來,眼下已沒有比沉默更好的辦法,所以,他隻靜坐在門外,也自知他的出現必會給沈安若帶來更深層次的壓力。
但,丹闕在沉默之餘,還是撿起了先前捆綁沈安若的繩子,將其一圈圈地繞在了已暈厥的方員外身上。
隨後,她朝沈安若深深一揖,便也走出了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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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望著丹闕離去的背影,似也笑得更燦,嘴角上揚間仿佛也附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鎮北王妃沈安若”她低眸低吟,笑意漸暖,“奴家之前倒也聽過王妃的英勇事跡,王妃曾率領大軍滅掉過十萬北戎先鋒軍。在此之前,奴家本將王妃想成是凶神惡煞或是神佛之姿,卻不想今日一見,倒也和奴家無甚差彆。”
她說罷,又含笑肘了一下沈安若的腰身,“不止如此,王妃怕還是個愛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