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有風拂過,本該淺波蕩漾,翠柳依依。
此刻,卻倒轉了景象,平添上了幾分肅然與可怖。
上百將士緊握長弓,身影垂立在前,他們刻意背對陽光以免影響射程和準頭。
湖上大浪滔天,又時而寒光縱橫,劃破的水浪隨氣壓與微風形成水霧,升騰的水霧也仿佛與那天上的雲朵相連,彌漫著天際,亦模糊著眼眸。
齊麟還在踏浪飛躍,沒有想象中的人、鯉火拚,更沒有哭爹喊娘的咒罵。
確切地說,他壓根就沒有還手的機會。
——如果你感受過海浪的急湧,定也知曉就連站穩腳跟都是一種奢侈。
何況,偌大的鯉魚還在浪湧下頻頻躍出湖麵,多次想要活吞掉齊麟。
它那張橢圓形的嘴倒有幾分可愛,可在它前方不停閃躲的齊麟卻也很清楚那張嘴足能吞下數十人的性命。
當然,一味躲閃並不能解決問題,能否穩住大鯉魚的身形才是關鍵。
哪怕隻是片刻不動或靜止,岸邊的五百將士也能射出箭雨,有命中目標的機會。
可,這似乎又是一種極其稚嫩的想法——如魚得水,逍遙暢意。誰又能阻停掉它那妖嬈的身軀與擺動的長尾?
衣袂飄飄的齊麟雖宛如仙人臨世,也漸顯狼狽。
他隨厚重的濤湧輕移,同時也被細碎的水珠濺得緊衣濕身。
即便,發絲垂貼臉額,他都無暇撥弄,更無心分神。
他和岸邊的五百將士一樣,也在等一個機會。
隻是,在機會尚未來臨之刻,他又絕不能打亂自己的節奏。
一旦被浪頭拍下,跌入湖中,他也絕不會再有絲毫勝算。
因為,那時的他已不止大鯉魚一個敵人,湖水亦會成為他最大的阻礙。
人要想在水中靈活多變,且還要揮斬出淩厲的劍氣,恐也是癡人說夢。
但,他仍要儘可能地去激怒大鯉魚,唯有怒不可遏的大鯉魚才能做出最衝動的行為。
連踏著湖麵上散碎木板的齊麟似已失去了該有的平衡,卻也隨著一聲清嘯,身形暴起,如離弦之箭,揮劍側劃。
他所劃出的劍氣斬斷了身後的巨浪,也朝大鯉魚的腹部直逼而去。
然而,數丈高的浪頭還是將他拍了下來,直沉湖底。
片刻後,湖麵頓時湧起一股柔而強大的水柱,化作一道水幕衝向天際。
待眾人定眸,齊麟已持劍立於鯉魚頭頂,他跨步穩身,雙手握緊劍柄,向下狠狠紮去。
誰知,鋒利無比的“蛇吻太常”竟隻入魚鱗一寸,便折彈出去。
大鯉魚也如一條披著戰甲的巨龍變得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齊麟來不及多想,當即蹬腿縱下,在空中抓住“蛇吻太常”又旋身一揮,劍氣竟在擊向魚鱗的那一刻發出了猶如黃銅般的清脆聲。
大鯉魚驟然弓身,又在刹那間甩尾拉身,劃出一道如拱橋般的弧度,鑽進湖中。
落於湖麵稀碎木板上的齊麟側劍閉眸,儘可能地調整著呼吸。
他知道自己不能亂,無論是氣息還是心,都不能過於急促。
說白了,武功的高低重在調息,輕功更需保持氣血順暢。
這就好比在水中遊泳,有規律的姿體擺動是唯能確保不下沉的方法。
隻要稍有慌亂,喝上幾口水在所難免,更會危及生命。
可,大鯉魚又怎會等著他恢複到最佳狀態呢?
湖麵上已露出魚鰭,如寬刀般劃破著水麵,波痕深而長遠,水流的方向也順著魚身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