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衣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江夜雪的事。
嶽辰晴在祭奠之後就帶著小蘭兒離開回重華了,所以在臨安沒有什麼人值得他說這件事。
聰明如他,沒多久就猜測到了江夜雪藏身之地。
速度如疾風,不過片刻慕容楚衣便到了渾天洞,而似是早有人料到他會來此,便便早早的在此等著他了。
“好久不見,慕容公子。”老頭見來人,爽朗笑著。
“是你,江夜雪呢?讓他滾出來。”
見著來人,慕容楚衣沒有驚訝,他見過此人,他獻祭時見的就是此人。
老頭依舊笑著,“江夜雪早就死了,公子最清楚不過了,嶽家特有的魂燈碎裂便可證明他已不在人世,況且公子身上的黑魔咒也早在四年前解下,哦對了,也許江夜雪沒告訴過你,他所下的黑魔咒隻有他死了才能消散。”
“我當然願意他死了,可你告訴我,在臨安城裡,我三番兩次遇到的那個自稱寒衣的人,他不是江夜雪,那他是誰!”
“那公子也摸著自己的心好好想想,那人真是江夜雪嗎,是那個公子認識的江夜雪,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嶽夜雪,是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江夜雪,是那個明明心悅一人卻將其傷得遍體鱗傷的江夜雪。
公子所見過的這個人,真是你所恨所怨所厭惡的江夜雪?”
“……”
老頭這話把慕容楚衣給問住了,他微微垂眸,細想著老頭的話。
沒錯,江夜雪以往的行為極少在這人身上體現,但不管怎樣,直覺告訴他那個人就是江夜雪。
“他是。”最終,慕容楚衣給老頭這個答案。
老頭又是一笑,點頭道“沒錯,他是江夜雪,但是你殺不了他。”
不知為何,老頭的回答竟讓慕容楚衣覺得心安了幾分,他不明白自己這是為何。
“為什麼?”
老頭又道“原因老頭子剛才說過了,江夜雪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是渾天洞侍守令江夜雪。”
“侍守令?!”
慕容楚衣本是疑惑,待聽到原因時心中一驚,他知道這個,曾經,曾經那個還沒有入魔的嶽夜雪親口告訴過他這件事的。
“什麼意思?”可他不敢相信。
老頭又道“公子既然能獻祭調動陰兵來殺他,他又為何不能獻祭自己成為侍守令。
成為侍守令,他已不再是江夜雪,曾經過往他該還的也差不多還了,相見即是錯,他一心想逃離你們,你們又何苦纏著他不放。”
慕容楚衣沉默。
“公子之所以認為江夜雪還活著那是因為你獻祭卻並未死,所以也判定江夜雪未死。
公子獻祭是為殺江夜雪,那公子可知江夜雪獻祭是為何?
公子獻祭尚可輪回來世,而江夜雪獻祭為侍守令,他早無輪回之道的機會,你說他這又是為何?”
“身為侍守令,無人再有七情六欲,他斬斷自己所有生路機緣,那又是為何?”
“公子隻知他道心不穩墮入魔道,大逆不道,心狠手辣,那公子可還記得他是一開始就是如此的嗎,他是從一開始便是這般心狠的嗎?”
“如今,他還他所欠下冤孽,公子又為何咄咄逼人,置他於死地呢?”
……
老頭還說了什麼,慕容楚衣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便怒懟了老頭幾句。
“那在你看來他做這點小事便是好人啦,可笑,他一個殺人魔頭隨意做幾件好事就成好人了,那我做過什麼,我所承受的苦,誰來償還!”
“他既要還債,有本事就跪在我麵前,讓我親手殺了他。”
“此話當真。”
慕容楚衣話音剛落,在老頭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而後出現了熟悉的身影。這一句是他說的。
江夜雪麵色十分蒼白,看起來一副時日不多的模樣。
“照雪,來。”
劍從慕容楚衣身上而出直逼江夜雪身前。
“小雪!彆做傻事。”
老頭喚了聲江夜雪,可是對方卻理都不理他一下。
“……慕容楚衣,我問你,你剛才的話可當真,隻要我死,便償還所虧欠你的?”
他終是沒有再喚他楚衣、小舅。
“當真。”慕容楚衣清冷的瞳眸中滿是怨恨,做此回答時沒有絲毫猶豫。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江夜雪笑了,可淚水同時也落下了,他發現他這兩天經常忍不住想哭,許是上半輩子忍得太久了,這下半輩子忍不下去了吧。
等到他肯定的回答,江夜雪也沒有絲毫猶豫,手速極快,雙手緊握照雪而後劍身直接穿透了他的心口,蒼白的麵上終於失去最後的一點生氣。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江夜雪上輩子心心念念的人身上,想再從那人身上看到一絲不一樣的情感,可是沒有,一丁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