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尹辭背著一臉疲憊眼睛都睜不開的少年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辭……”
少年無意識地呢喃著。
“嗯,我在。”尹辭輕聲應著他。
“阿辭……”
“在這呢。”
“阿辭……”
“……你再不消停點,就下來自己走。”
“不要!我好累啊,走不動了,阿辭好,要阿辭背。”
“那就乖點,彆說話,好好休息。”
“阿辭~”
“唉~,我在。”
“阿辭~”
“嗯。”
“……”
少年一聲又一聲喚著那個親昵的名字,尹辭雖說一臉嫌棄不想答應,但還是次次回應著少年,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唇角帶著寵溺的笑。
望著初升穿透層層雲霧的紅日,疲倦的少年終於安靜下來,晨曦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似乎溫暖不了他們所處的這片水鄉。
輕嗅著那清冽的蘭香,朱顏抬了抬眼皮,下意識摟緊尹辭,惹得尹辭一聲嗔怪。
少年聲音悶悶的,帶著淡淡的悲傷,“阿辭,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上半身是傾國傾城的絕美女子,下半身是恐怖人臉鬼哭藤的藤姑娘並不姓藤。
不姓藤的藤姑娘生前也不是這不人不鬼不妖的模樣。
遠近聞名,人流湧動,被稱為水上樂園的水鎮以前不叫水鎮,也並非是個水鄉。
藤姑娘姓木,行三,人稱木三娘,是鎮東頭老木匠家撿來養的閨女。
老木匠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私塾的教書先生,二兒子是府衙的捕快,三女長得水靈又聰明伶俐,小小年紀便繼承老木匠的手藝,是十裡八鄉聞名的女娘,求娶的兒郎踏破了門檻。
兩個兒子事業有成又孝順,也與心儀的姑娘定下了婚約,女兒懂事又傳承自己的手藝,老木匠,頤養天年,縱享天倫之樂,成了小鎮上老人們羨慕的對象。
羨慕歸羨慕,可沒人想成為老木匠。
彆看老木匠如今如何風光,前半生卻都在生死磨難中。
老木匠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七八歲時跟著一個脾氣暴躁的木匠學手藝,稍有差錯便會換來一頓毒打,木匠看不慣他便時常挑錯,縱然他小心翼翼身上也經常布滿了淤青。
他勤奮好學,縱然被木匠刁難他也不放棄,一年兩年,他好不容易得到木匠的認可,一切都開始變好,可是木匠卻在一次上工中出了意外,掉下房梁,當場吐血身亡。
木匠死後,木匠的遺產被其親人瓜分了,少年的老木匠被趕了出去,又一次無家可歸,所幸他在木匠那裡學了一身手藝,肯吃苦耐勞,憑借木匠手藝他掙了錢,三十歲時他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上天似乎開始眷顧他了,他遇到了想相伴終身的姑娘,隻是姑娘出身勾欄,他拿自己十幾年的積蓄贖了姑娘。
一朝回到解放,家徒四壁,身無分銀的他覺得自己給不了姑娘想要的生活,便讓姑娘離開自行回家去,可姑娘並沒有走。
姑娘長得好看,手也巧,還識字,接了繡坊的活計補貼家用,人人都稱讚他走了大運娶了這麼好的娘子,可是他們稱讚的眼中卻滿是不屑,隻因姑娘曾是勾欄女子,是世人眼中最下賤的人。
成親三年,夫妻二人相互扶持,安安穩穩過日子,他們有了積蓄,日子沒一開始那麼難熬了,姑娘也有了身孕,是雙胞胎。
懷胎十月,姑娘孕期間老木匠將她養得很好,生怕姑娘哪裡受傷了,為姑娘也為腹中的孩兒,他們請了最好的大夫、穩婆,用了最好的安胎藥,學習了很多育兒知識。
他們做足準備迎接兩個孩子的到來,但還是出意外了,生產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姑娘還是難產了,一天一夜,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弱,一盆接著一盆的血水被端出產房,他們溫馨的家充斥著難聞的血腥味。
姑娘用命換回了兩個孩子,她聽得見孩子微弱的哭聲,可卻再沒力氣睜眼看看那緊握著她手請求她不要離開的愛人,她想勸他不要哭,她想讓他好好活著,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可是她一張口吐出的便是大塊大塊的血。
那個大雨滂沱的雨夜,老木匠失去了他最愛的姑娘。
老木匠一夜白了頭,三十三歲的他活像五六十歲的老翁。
老木匠頹廢了一個月,短短一個月他整個人便消瘦了下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抱著兩個瘦弱的孩子整日枯坐在庭院中。
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位艱苦求生的苦命人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還是活過來了,是為他最愛的姑娘而活,為他們的孩子而活。
四十歲那年,天旱了大半年,莊稼顆粒無收,流穿小鎮的河流隻剩下了腥臭的河床,井水也幾近乾涸。
在大家心生絕望打算離開小鎮求生時,乾涸的河床上竟出現了一個嚶嚶嚶啼哭的女嬰,女嬰的出現吸引了小鎮所有人的注意。
他們站在河岸上觀望,一刻鐘,兩刻鐘……一個時辰,女嬰啼哭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可人們無一出手,離開的人越來越多,最終隻剩下滿頭銀發的老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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