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緣大陸,四大仙門鼎立,西北昆侖墟,中州長留,南州招搖,東州青丘。
其中,四大門派以昆侖墟為首。
此外,修煉等級更是分為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合體期、渡劫期、大乘期。每一等級都有初期、中期、後期、大圓滿四個階段。
這是江夜雪在此界六年,聽他人交談得到信息。
無奈信息太少,隻因此地與外界來往太過稀少,在此也甚少提及外界之事。
而自那一夜江夜雪單方麵的爭吵過後,縱然江歲新多次想與之交談,可江夜雪皆是以沉默作為回答。
十一月初六,天寒,大雪紛擾,為大地穿了件厚厚的白衣襖子。
君丘山半山腰的幾間小木屋,冒出縷縷青煙。
廚房中傳來苦澀難聞的中藥味,以及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咳咳咳——”,江歲新裹著厚厚的青裳襖子,蒼白的麵色因不間斷的咳嗽而顯現不自然的紅,哪怕待在火爐邊,他布滿厚繭的手仍舊白得泛青。
待藥熬好,小心將藥爐子的褐色藥汁倒進碗中,捧著滾燙的藥碗,江歲新卻絲毫不怕燙,緩緩吹了幾口,他便要一口飲儘,誰知耳邊響起一道冷嗖嗖的聲音,令他喝藥的動作頓住。
“不是金丹修為嘛,竟還怕這些小寒小病。”
江夜雪斜靠在門口,那身金蓮紋路殷紅嫁衣在窗外的皚皚白雪的映襯下,更加顯眼,奪目得讓人挪不開眼。
他身上穿的,還是死前與江寒衣假成親穿的那件嫁衣。
江歲新聞聲抬眸,那雙清澈的眸子也不知道被中藥熏的,還是咳嗽咳的,水汽氤氳,濕漉漉的,顯得他煞是無辜惹人憐愛。
“咳咳咳——”,江歲新再次捂唇咳嗽起來,壓下喉中腥甜,他音色沙啞回道“我沒有靈根,無法修煉,凡人之軀,自是怕冷怕寒,會生病的。”
聞言,江夜雪微愣,卻是不信,“那日打得那麼厲害,砍雪狼王就跟砍菜一樣,你現在說你沒有修為,糊弄誰呢。”
江歲新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頭垂眸,緊皺著眉眼喝著手中光聞起來就能苦暈過去的藥汁。
湯藥下腹,壓下了那止不住的咳嗽。
他淡淡解釋著,“上一輩子,我以殺入道,殺出了‘無望血域’,血域之中,旁人眼裡,我的修為便高過他們。”
“血域之外,我隻是一個也會畏懼生老病死的普通人。”
江歲新眉目間總掛著那抹溫和笑意在提到無望血域時消失得一乾二淨,恍若下一刻便變回那個癲狂的奪命羅刹。
江夜雪稍怔,他想過江歲新這般模樣是因為從未來而來所要承受的副作用,也想過是他故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況,卻未曾想到竟是這般。
順手將手中的藥碗就著冰水洗淨,放好,江歲新便裹起放在一旁的墨綠緙絲雪毛領大氅,邁步朝外而去。
江夜雪一如往常般跟在他身後。
天邊又下起了鵝毛大雪。
江夜雪抬手去接飄落的雪,可朵朵雪花卻是穿過了他的手,眸色微怔,旋即垂眸,他問“既然身體不好,兩年前,為何不跟著江浸月去長留。”
長留仙山,靈氣馥鬱,縱然沒辦法修煉,在那裡,江歲新總能將身體養得強健,而且也能如願陪在江浸月旁邊不是。
兩年前,那叫做彌虛子的俊美青年來此將江浸月帶走時,曾提議讓江歲新一同前去蓬萊的,可江歲新卻是拒絕了。
風雪愈加大了,江歲新捂著被凍得通紅的手快步回了裡屋。
屋中火爐燒得正旺,暖洋洋的,其上放著的水壺正冒著陣陣白汽,江歲新一進屋,落在他身上的雪花飛快融化。
在火爐旁將手烤暖和,江歲新這才落座於書桌前,理了理衣裳,倒了兩杯熱茶,他這才抬眸看向自來熟坐在他對麵的江夜雪。
江夜雪隨意坐著,一手撐著下頜,一手輕扣著桌麵,偏頭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那雙赤眸煞是透亮,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是想那年他與那人初見時,也是這般的鵝絨大雪,他好意為那人撐傘,卻被那人冷臉相待嗎?
若隻如初見,那該多好,起碼那人也不會那般厭惡自己。
江夜雪自己都沒發覺,他唇角不覺勾起,笑得甚是歡喜甜蜜。
將一杯茶水推給江夜雪,江歲新道“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
江夜雪回神,瞥了眼眼前的茶水,他難得高興笑道“無欲無求,無寄托,一身輕鬆,品茗賞雪,逍遙自在,我自當開心。”
“如此啊,”江歲新指腹摩挲著茶杯,輕聲應著,“有興趣與我談談你的故事嗎,或者談談你的心上人?”
聞言,江夜雪麵上的喜悅忽地一滯,他再次打量起了對麵這個笑得和善沒有一絲惡意的少年。
少年那雙眼睛太過乾淨澄澈,看不出任何算計,似乎真的隻是想了解他的故事。
很難想象,這個說自己是以殺入道的少年,會有這樣一雙眼睛。
與少年滿是真心的目光對上,江夜雪覺得哪裡都不自在,偏頭,他再次看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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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道“我沒什麼故事,不過是沒爹沒娘,沒有任何親人朋友,為,活著,算計所有人算計了一二十年,是害人無數的惡魔、瘋子。”
“至於心上人,”他唇角微勾,嘲諷一笑,“便是最想讓我死的那位。”
“他也是倒黴,天地那麼大,怎就偏偏遇上我了呢,可悲,可悲,可悲啊!”
“不過,而今及時止損,倒也還算完美。”
他低聲說著,不禁想起了那人的一顰一笑,心率不禁加快,左手無意識地輕撫著腰間的玲瓏骰子,他唇角掛上了一抹苦澀。
慕容楚衣,……你現在可還好?
你說你,天天對我喊打喊殺的,好不容易不欠你了,青銅門那最後一麵,我都以為我能放下了。
你說你,脾氣那麼臭,嘴那麼毒,又不喜歡我,我這麼聰明睿智的人,怎就栽你身上了呢,被這縹緲沒有回應的情愛絆住手腳。
慕容楚衣,我……竟是有點想你了。
可你最是希望我死,我若回來,你定是又要怨我,又要氣我騙人……但我,也不想騙你的。
口有點乾,江夜雪下意識去抬他麵前的那杯茶水,結果發現他的手直接穿過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