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彆怕,老婆子沒事了,彆哭,彆哭啦,我們家星星可是個大孩子了。”
待一眾人離去,孟老婆子才看向半跪在她麵前的江歲新,輕輕拭去少年臉頰上的淚痕,柔聲安慰著。
江歲新低頭垂眸,音色哽咽,胡亂應著。
待孟老婆子進食了一些東西,才在江歲新的照料下安然睡去。
一行人都出了屋子。
給祝大叔囑咐好孟老婆子今後的飲食注意和藥物後,江歲新便帶著那背著雙劍的少年和六歲孩童往君丘山而去。
江歲新一人走在前,少年帶著孩童走在後麵,江夜雪打量了一番少年和孩童後,湊到了江歲新身側。
“星星啊,那小孩不是你親親好弟弟嗎?”
許是江夜雪的稱呼,又許是江夜雪話中言語的原因,江歲新邁出去的步子頓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
兩年不見,江浸月變化很大,大到在祝家村那麼多人麵前,沒有一人認出那是被江歲新帶大的弟弟。
六歲小仙童,粉雕玉琢,眼眸澄澈如星,發絲烏黑柔順。身姿靈動,似有仙氣縈繞,一言一行中透著靈秀聰慧。
這怎麼看都不像兩年前那個目光呆滯,沉默寡言不討喜的小孩。
得到回答,江夜雪又看了看孩童,也就是江浸月,順帶看了眼那背劍少年,最後又看向江歲新。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他環抱雙手,嘖嘖出聲,“星星,你不行啊,你這弟弟自現身就沒給你個正眼的,他對他旁邊那位,倒更像他哥。”
這話說得,好不誅心。
可江歲新隻是目視前方,背著藥包,艱難在積雪中前行,麵無異色回道“他這般待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何必以此來笑話我。”
這一世,自江浸月有意識起,他便不斷對其施以怨恨之情,怨其害死父母,最後更是以其為籌碼與彌虛子做交易,不管前世如何,今生的江浸月一直都是怨恨他的。
彆看江浸月年幼,可以天才聞名的他,心智早已超越同齡人。
所以,江浸月怎會給江歲新好臉色看。
半晌,江夜雪莫名來了這麼一句,“星星,為何將人推那麼遠,你有親人朋友,沒必要逞強的。”
從江歲新透露出的部分關於上一世的過往,江夜雪知道,這兩兄弟的關係是十分要好,是彼此活著的希望。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世,江歲新對待江浸月的態度完全變了,他可以對毫不認識的人溫柔關心軟言軟語,卻對兩世親手養大江浸月冷漠,甚至惡語相加。
這其中要是沒有一點什麼,江夜雪是不信的。
也不知是不是不想搭理江夜雪,江歲新沉默一言不發,默默用手中的棍子探路。
前麵一人一靈在聊,後麵的兩人在說著話。
背劍的少年看了看前方的江歲新,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側的小師弟,不善言語的他在這種壓抑氛圍下也鬨得慌。
雲不仙低頭小聲問道“小師弟,那真的是你兄長嗎,怎麼對你這般冷漠?”
其實雲不仙很疑惑,來時他這小師弟表現得那般急切,怎的一句話不說又恢複成了以往不近人情的模樣。
還有小師弟這位兄長,怎的對旁人那般和善,對自家弟弟卻冷言冷語。
“雲師兄,來此除妖任務已完成,我們該回去了。”小孩淡漠出聲。
“啊?!”雲不仙愕然出聲,顯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江浸月已然停下前行的步子,他也不得不停下。
身後傳來的動靜江歲新也聽見了,前行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停下,他微低著頭,卻沒有轉身。
江浸月看著那道瘦弱的熟悉的背影,冷色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可也僅是一瞬。
他抬手,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個玉瓶和一袋子銀兩,以靈力為引送至江歲新麵前。
“這是壽元丹,一粒可增長十年壽命,治療普通病症,一瓶四粒,還有銀錢一千兩,還你四年養育之恩。”
“此後,我們再無關係,……往後彆來長留找我。”
江浸月漠然出聲,他音色稚嫩,可卻帶著令人不敢違抗的威嚴。
“小師弟……”雲不仙懵了,他小師弟剛說了什麼,斷絕關係,合著他小師弟這麼迫切趕到這裡就是為了斷絕俗世塵緣。
然而震驚他的還在後麵。
江歲新身體顫了一下,而後回頭,那張素來帶著溫和的臉頰露出貪婪的笑。
“多謝仙人既往不咎,往前種種,是小人一時糊塗,犯下大錯。謝仙人寬宏大量,不與小人計較,小人定當洗心革麵,重新做人,謝仙人恩賜!!!”
他低頭躬身致謝,忙不迭地接過玉瓶和錢袋,那模樣仿佛生怕江浸月會反悔一般,態度極儘謙卑。
凡人無法修仙,壽命短暫,能延長壽命的丹藥,有價無市,能得到一顆便是偌大的機緣。現下就有四顆,是個人都心動,管他什麼條件都會答應。
江浸月看著江歲新這副市儈的樣子,心中僅有的一絲不忍也徹底消散。他冷哼一聲,轉身便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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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不仙暗歎一句“人不可貌相”,而後連忙追著自家小師弟而去,卻忍不住開口
“小師弟,這……這是不是太絕情了些?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雖然他清楚不應該乾涉彆人的家裡事,但還是忍不住驚歎好奇他這才六歲的小師弟的決絕。
江浸月瓷玉般的小臉上看不出其他情緒,隻是朝下山的方向而去。
“雲師兄,修者斷絕俗世塵緣,方能走得更遠。”
短短兩句,卻是無數修者割舍不下的情感。
望著江浸月小小決絕的背影,雲不仙怔愣住,回神後連忙跟了上去,卻不再勸說。
“呼呼呼”,風聲蕭蕭,江歲新一直維持著他卑微躬身致謝的動作,哪怕那兩個人的身影早已不見。
“星星,他們走了,起來吧。”
江夜雪清柔的嗓音打破了那冷冷風雪聲,可江歲新宛若沒聽見般,久久沒有動作。
“星星?!”江夜雪有些無奈,邁步走向少年。
待走近了他才發現,少年肩頭顫抖不停,勉強算得上清秀的臉頰上糊滿了淚水。隻因少年一直低垂著頭,是以無人察覺他的異樣。
“江歲新……”
溫熱的淚水一滴又一滴落在那層白雪上,融化開一個兩個小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