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風起,慘慘飛雲浮。霜濃凝廣隰,冰厚結清流。
前日禦書房傳旨婉心殿,整個京上無人不知皇宮裡的林淑妃即將被冊封為皇後,並於來年開春舉行封後大典。
準皇後要辦遊湖會,朝廷上下自是竭力支持。
大街小巷厚厚的積雪被連夜動用的數百名士兵清掃乾淨,顯出濕軟的青磚。
鳳簫聲動,寶馬雕車,自街頭疾馳而過。
一眼便知是京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馬兒速度極快,也是隻令人瞧見了一眼,便載著車輿消失在轉角。
“籲——”
街角另一頭忽地出現一抹人影,駕車的車夫急急拉住韁繩,馬兒嘶鳴著高抬起頭顱,一雙腳掌離地,騰在空中半晌才回落地麵,車廂亦隨之顛簸了幾下。
“怎麼回事?”
馬車內傳來的聲線冷過這寒天凍地,平靜無波,絲毫未被那驀然停下來的的馬兒所影響。
駕車的廉獄驚慌跳下馬車,高聲道“有人暈倒了!”
須臾之後,他在簾外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是名女子,許是馬兒跑得太快,姑娘不防,受驚暈過去了。但醫館與清平坊不在同一個方向……”
馬車內並無動靜,片刻後,那冷寒的聲音再次傳出“帶上。”
“是。”
馬車繼續奔跑前行,穿過街道,在偏僻處停下。
一家酒肆,卻開在遠離鬨市之地,一片暗黃色的幌子隨風招搖,上麵毛筆寫下的“清平坊”三個大字恣意豪放。
聞見輪軸轉動之聲,坊內走出一人,錦繡紋袍,一手將一精致玉壺護在懷裡,另一隻手藏在廣袖裡高舉過頭頂遮擋迎麵而來的寒風,埋首疾步行至馬車前。
抬首時,乍一瞧見前室上竟多出一個人,衣裳陳舊且單薄,身形嬌小脆弱得仿若下一瞬間就會被這冽冽寒風刮了去。
廉獄已經先行認出了他,行禮道“三公子。”
慕諾僵在原地,僵硬地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又轉過去確認這是慕家的馬車後,去掀了那車幃往裡瞧。
“二哥!怎麼回事?哪兒來的女子?”
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這一幕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他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二哥,某一天竟然能在他的馬車上見到陌生女子?
想想就不寒而栗。
被問及之人毫無反應,坐在車廂內,一個眼神都未曾分出來,隻冷淡道“上來。”
得不到回答,慕諾隻好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廉獄。
“是屬下駕車過疾並未瞧見這姑娘,嚇著了她,但又急著來接三公子您,便將這姑娘帶上了。”
廉獄還有些膽顫,所有人皆知他們家二公子不喜外人接近,偏偏就讓他碰上了這麼一個弱女子,一下就暈倒在了他的馬前,總不能不管吧。
慕諾踩了步梯上去,從那女子麵前繞過,她斜靠在車頭,雙眼緊閉,蒼白的臉上無一絲血色,嘴唇乾涸得皴裂,滲出絲絲血液。
好吧,雖然她並未進到車廂內。
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慕諾停在了幃簾外,有些不忍道“二哥,好歹也是名弱女子,怎能讓她在外受這冷風吹?”
車廂內的人仍是無動於衷,但他未出言拒絕,慕諾便知可以“得寸進尺”。
他又瞧了瞧那昏迷不醒的女子,雖麵容憔悴,但也能看出是個有姿色的女子。
畢竟男女有彆,更何況還是他二哥馬車上的女人。
慕諾試著拍了拍女子的肩“欸,姑娘,醒醒,咱進車廂內去。”
又連著叫了幾聲“姑娘”,那女子才悠悠轉醒,勉強睜著眼看向麵前的人。
卻是還未弄清眼前的狀況,隻下意識便問道“你是?”
“你先進來再說吧,外麵太冷了。”
慕諾本想去扶她,想了想還是作罷,隻是掀開幃簾,衝她招手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