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諾邊說著邊往兩人碗裡倒酒,自己拿筷子夾菜往嘴裡塞,開始同她閒聊,想到什麼說什麼。
“你知道嗎?我二哥前幾日不是帶了個姑娘回府嘛,但是第二日就有人闖進了書房,打翻了一盆文心蘭,大家都不約而同認為那是陸姑娘摔壞的……也不怪,那蘭花是我大姐留下來的東西,府裡沒有人敢碰……”
泱肆仔細回想了一下,慕家大姑娘,慕鳶,早在五年前就消失了,要認真論起來,又是一段恩怨情仇。
慕諾還在喋喋不休“今日我還聽了一個奇聞,咱們京上的城門吏,叫什麼來著……”
“曹嵯。”
泱肆接道,這人,又乾了什麼壞事?
“對,就是曹嵯!”
慕諾一拍桌子,說話開始大舌頭“小殿下你怎麼知道?”
“有幸見識過。”
泱肆見他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親自往他碗裡把酒蓄上。
“你倒說來聽聽,他怎麼了?”
慕諾受寵若驚,趕緊雙手捧著那碗仰頭一口乾了,擦了擦嘴角繼續道“聽說他昨日夜裡喝酒醉倒在雪地裡,沒有人發現,慘的是後半夜下起了大雪,把他整個人都凍住了,今兒一早才被人刨出來!”
他說著嘖嘖兩聲,又道“人是凍傷了,喪失了痛覺,說是來個人砍他兩刀都沒有任何感覺!”
在大北這樣嚴寒的冬日,每年冬天凍死人已經是不足為奇的事情。
被凍傷就更痛苦了,輕則四肢麻木,皮肉有鑽心的疼痛,重則骨頭和肌肉壞死,感覺喪失,無異於植物人。
酒喝上了頭,人倒是不覺得有多冷,泱肆看一眼屋內隔間的門簾,又看一眼滿臉通紅的慕諾,道“你覺得悶嗎?咱們到門外去透透氣?”
慕諾迅速點頭,蹭一下站起來就往外走。
兩人坐在門外的台階上。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老頭也從屋裡出來,點燃了廊上的燭火,叮囑他們倆小心著涼,再次折身回屋去。
“你和國師怎麼認識的?”
慕諾仰著頭看天,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我和國師大人……大概是兩三年前吧,我和好友一同相約去雪山上賞雪,可是我和他們走散了……”
他咂咂嘴,醉態儘顯“我不小心腳下踩空,差點從雪坡上滾下去。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抓住了樹乾!”
他繪聲繪色地比劃著,愈說愈激動。
“那時候他就說了三個字彆鬆手!然後將我拉了上去,領著我下了山。後來我才知,原來當時那個英俊瀟灑的翩翩少年郎,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
大概是酒意漸漸上來,泱肆望著他臉上不加掩飾的崇拜之情,也慢慢回想起了自己與江衎辭的初見。
那時他還不是國師,她還未及笄。
那年冬天,父皇從宮外回來,身邊跟著一位少年,不像慕諾故意誇張所說的那般,他清冷無比,整個人周身都散發著無儘的寒意。
大殿之下,他抬起眸子,望向她的眸光鬱色沉沉,又有些虛無,似是越過她,望向了彆處。
那樣的冷漠疏離,讓泱肆記住了這個人。
後來——
“小殿下!”
泱肆正回憶得起勁,身旁的人突然大叫一聲站起來,“我喝太多了,需要方便一下,你等等我!”
“……”
望著他歪歪扭扭跑出去的背影,泱肆已經沒有了回憶的興致,轉身回了屋。
老頭挑了裡間的簾子出來,笑道“殿下果然好酒量。”
他在慕諾的位置上坐下來,倒滿兩碗酒,“不知老頭子可有幸同殿下喝一杯?”
泱肆很爽快地端起碗來,同他相敬,一飲而儘。
“您若是還有客,可以不必管晚生。”
老頭意味深長地笑道“不用管他,你是殿下,你比較重要!”
他這麼說自然是再好不過,泱肆也笑“晚生此次冒昧來訪,下次再來拜訪定備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