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凜寒,是泱肆未曾想到的事情。
此時正是夜裡,白日裡偽裝得太累了,隻有現在,她才敢趁著夜色,悄然離開皇宮,進入國師府。
國師府裡被裝得滿當當,一樣都不缺,紅綢還掛在柱子上,門上的紅喜被霜雪打下來,一張不知所蹤,一張隻剩一個角還頑強地黏在上麵,屋內的燭火早已燃儘,凝結的蠟燭在燭台上凝固流淌的形狀。
明明什麼都有了,卻又空蕩蕩。
她在府裡慢慢地走,看那人為了迎接她而如何精心布置這一切。
她走到秋千下坐下來,想起成親前三日跑來見他時,他正專注地貼著喜字。
如果早知那時是他們最後一次能夠好好相處的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抱抱他。
或者她才不要遵守什麼不能相見的習俗,她要天天跑來找他,和他說話,多看看他。
滿是遺憾,滿是不甘。
凜寒踏進院落時,就瞧見了坐在秋千上出神的人。
聽見聲響,她警惕地抬眼去望,然後皺著眉站起來。
“你怎麼在這?”
他不應該跟著江衎辭一起離開了嗎?
說著,她便快速走上前去,語氣控製不住的激動“你來了,那他呢?沒人跟他在一塊?”
在搞什麼,不是說他很虛弱嗎,為什麼沒人陪著他,沒人照顧他。
凜寒已經知曉是這人暗地裡配合他們救走了江衎辭,因此隻是後撤一步。
他也想保護主上,護送他直到極寒之地,可是剛到北疆,他和連清就被主上趕回來了。
“主上讓我來,向殿下傳達一件事。”
泱肆的心提了起來,“他說什麼了?”
“主上說,殿下要小心宮裡的一個人。”
泱肆帶著阿烈去了尋春院的地牢,她站在外麵,讓阿烈獨自一人進去。
“我隻要他不死就行,其餘隨你。”
雲山受王琪眾人欺辱一事,泱肆要她自己把那些吃過的苦頭討回來。
一直以來,她都是這麼教導阿烈的,她從不把阿烈當成一個女子來看待,若不是這一次的事情,泱肆連自己都快要混淆。
半個時辰之後,阿烈從地牢裡出來,還是同進去時沒什麼兩樣,若不是泱肆聽見裡麵持續的慘叫聲,都要懷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走進地牢,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是奄奄一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渾身布滿血痕,源源不斷的血液在他身下幾乎彙流成河。
看見泱肆,他嘴角囁嚅了一下,“你們……殺了我吧……”
泱肆避開鮮血,在他麵前蹲下來。
“你爹已經死了,你如果老實交代,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這段日子,王琪在這地牢之中過的真的如泱肆當初所言一般生不如死,那些肉體上的折磨壓迫他的精神,讓他崩潰發瘋,幾次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卻又被人再次拉回來,然後再遭受無儘的折磨。
死很容易,活著卻很難。
他真的瘋了,他寧願立刻當場死亡,也不要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好啊,我告訴你,那批火藥並非來自工部,而是——”
王琪突然扯著嘴角笑起來,鮮血從他的口中不斷湧出。
“皇宮!”
……
從地牢出來,泱肆便沉默著,阿烈跟在她身後,也同樣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