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泱肆又聽說,雲止公子出了府,一直沒有回來。
夜郎入冬比大北慢,即使已經冬月,也沒有像大北那樣開始下雪。
不過卻整日陰雨綿綿,吸一口濕冷的空氣,便是鑽入肺腑的冷。
泱肆不想再這麼待下去,所以當女婢再次拿來藥丸時,泱肆將打碎的瓷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死了,你們隻怕更無法與世子交代。”
女婢們猶豫,畢竟她前段時間還主動吃藥,現在卻又突然反抗,而世子交代的任務,她們又不敢不完成。
可眼前的女子真是個不怕死之人,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血液溢出。
沒辦法,她們隻好退出去,隻求她彆再傷害自己。
天色將暗未暗之時,有人推門走進來,手裡拿著藥膏。
泱肆坐在火爐旁的地墊上,偏過頭,把傷口扭向另一邊,避開他要擦藥的手。
他好像妥協了,歎著輕喚一聲“阿肆。”
泱肆不動,既不看他,也不回應,無聲較勁。
他在她麵前席地而坐,麵具下的眼睛靜靜看著她。
“阿肆,你沒有照顧好自己。”
她抬眼看向他,眼裡蘊著和窗外的雨一樣陰冷的情緒,而後又重新彆開眼,視而不見。
阿肆從來沒有用這樣令人心碎的眼神看過他,從來沒有。
全是失望和冰冷,再也不是從前那樣,滿含笑意。
他早該料到會有這麼一日,畢竟在她的世界裡,她的兄長在半年前剛剛死在她的懷裡,如今卻又完好無損地站在她的麵前。
欺騙和隱瞞,是他最不該對她做的事情。
他將手裡的藥膏放在一旁,站起身離開。
看著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背影,泱肆眉頭動了動,仍是麵無表情,隻是,眼尾卻有晶瑩的淚珠滑落。
之後泱肆整日都待在屋子裡,再也不踏出去半步。
那雲止公子會常來看她,讓女婢擺上一桌好菜,要和她一起進食。
隻是他一來,泱肆便不肯動,也不肯說話,靜悄悄的。
如此幾日之後,是他先敗下陣來,蹲在她麵前,喚她“阿肆,你開個口,說句話,什麼都好,就當……就當救救我。”
她終於看向他,語氣和眼神一樣淡漠“你是誰?我憑什麼救你?”
“我……”
他嘴角動了動,似有些艱難“我是皇兄,阿肆。”
泱肆沒什麼反應“我的皇兄已經死了。”
她的皇已經死了,死在了那個百花齊放的春天。
他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像從前一樣,摸一摸她的腦袋,卻被她偏頭躲開。
“阿肆,你為何救了我,又不要我?”
她救了他,為了他想儘辦法尋找雪靈芝,隻為了治好他的病,讓他不要不久人世,讓他永遠都是她的兄長。
他又歎氣,語句裡竟全是哀傷“阿肆,你恨我嗎?”
恨?
恨他假死騙她,恨他在她成親的日子害慘了她的愛人,還是恨他將她從大北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