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隸屬於任何國家的雪村見到西涼國公主,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此時的泱肆正和江衎辭在冰釣。
江衎辭以前經常像這樣,搬把椅子拿根魚竿,在冰麵上從天色微亮坐到暮色四合。
那時是因為孤寂一人,釣魚不是目的,更多的是打發這漫長的時光。
如今有人陪著,江衎辭本不想來,而且也怕她受涼。
畢竟現在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他們的小屋溫馨暖和,他更願意陪她待在家。
但泱肆想把他的過去都經曆一遍,因此纏著他非要來。
不過他就知道,小狐狸玩性大,她定然也跟著坐不住。
剛坐下沒多會兒,她就和白玉跑到冰麵上去追逐打鬨,玩滑冰去了。
“泱泱,彆走太遠,當心安全。”
雖然這冰湖常年不解凍,但江衎辭還是擔心她的安全,一而再地叮囑。
那人第一次嫌他囉嗦“知道啦,你好煩呐!”
泱肆雖然這麼說,語氣裡卻沒有一絲責怪,反而歡快得很,裹著厚重冬衣的身影這兒跑那兒跳,玩得不亦樂乎。
他早就看膩了的景象,在她眼裡都是新奇的體驗和風景。
腳邊的白玉突然回頭嚎了一聲,然後一溜煙跑了回去。
泱肆看過去,才發現路邊停了一隊車馬,有兩人走到江衎辭身邊,似乎是在向他詢問什麼,而他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道“真的沒有其他路了嗎?如果要翻越雪山,危險不說,我們會來不及的。”
後者沉思了許久,又對江衎辭道“公子可有歇腳處,我們家小姐借住兩日,我等先去探路,很快便回來。”
聞言,江衎辭眉頭蹙了一下“寒舍不過尺寸之地,隻住得下我和夫人。”
方圓十裡再無彆的人家,那人還試圖再商談“我們一定給公子足夠的銀錢……”
泱肆走近,揚聲問道“西涼來的?”
好歹與西涼交戰多年,她認得該國的馬車製式。
停在路邊的車帷掀起,一名女子探出頭來“靖——二位怎麼會在此?”
她本欲喚靖安殿下,但後覺當今情勢,又及時改口。
西涼親王在去年自大北回國之後沒多久便一病不起,藥石無醫,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危在旦夕。
西涼國公主周梓枂隻得帶著人北上,往極寒之地尋找能治百病的雪靈芝。
踏入院中,周梓枂便開始打量這裡的環境。
這隻是一處小小的宅院,若在城鎮中,便是普通人家的房子,可在這冰雪覆蓋的北方,能有這麼一處生活落腳之所,實屬難得。
而且,它小巧而精致,靜靜地坐落在白雪覆蓋的山腳下,四周是年歲古老的鬆樹,樹梢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淩。
小宅院的外牆用紅磚砌成,炊煙嫋嫋地從矮矮的煙囪中冉冉升起,映襯著白雪。
暖黃的燭光從窗戶裡氤氳而出,是這銀白世界裡的一抹亮色。
屋內的牆壁被塗成淡淡的米黃色,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中央的爐火燃燒旺盛,上麵的水壺煮著沸騰的熱水。
江衎辭先踏進屋內,而後蹲下身來,替泱肆脫下冬靴,等她踏進來,再替她脫下寒濕的外袍,換了件新的披風給她披上。
“因為我愛到處亂坐,所以相公便為我在屋內全都鋪上了絨毯。”
泱肆回頭望了眼還站在門前的周梓枂,微笑道“公主不必拘束。”
周梓枂於是也脫下鞋履,踩進溫暖厚實的地毯,慢慢走進去。
她小心地觀察著這兩人,剛坐下,那一直不吭聲卻沒閒過的男人就往身旁的女子手裡塞了一個暖手爐,又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麵前。
大概是出於待客之道,他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周梓枂捧起水杯,細細吹著裡麵滾燙的水,思索著應如何將心中的疑惑道出。
“難道去年大北的傳聞是假的?”
傳聞去年長公主與國師的喜宴上,新太子暴斃,憂心大北命運的國師自請以身獻祭。
可沒過多久,又傳出長公主通敵叛國被遣往封地一事。
而如今,這兩人卻都同時出現在了這裡。
甚至,以相公和夫人相稱。
“傳聞不可偏信。”
泱肆道,又將話題拋向她“極寒之地氣候極為惡劣,公主怎麼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