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隨。”
時卿向他招了招手,“過來。”
顧晏隨身形微頓,猶豫半晌,還是乖乖靠近,時卿抬手,潤濕的指尖輕挑起他的下顎。
兩人目光長久交接。
窗外雨淅淅瀝瀝,溫室明淨溫暖,恍惚間,海麵風暴又起,電閃雷鳴。
時卿攀在水箱頂,單手勾住顧晏隨的脖頸,俯身吻了下去。
顧晏隨沒有回抱。
他像是要證明什麼,執拗而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時卿主動湊上來,攀上脊背,步步緊逼。
呼吸越來越近。
吻越來越深。
那麼大一隻,卻委屈地紅了眼。
顧晏隨不知道拿眼前的人怎麼辦。
時卿親累了,軟噠噠掛在他身上,漂亮的鮫尾微微蜷曲,在燈光下宛若平鋪的碎鑽。
“笨蛋。”時卿輕聲罵,“送上來的魚不知道吃嗎?”
顧晏隨身形一僵。
主人沒空搭理他,小橘便悠閒地邁著小貓步打量起眼前的花瓶,時不時抬爪碰一下。
終於,對顧長官的“星辰大海”伸出了罪惡之爪。
“嘩啦——”
突然的巨響令得小橘柔軟蓬鬆的毛炸開,警覺地豎起尾巴,安靜片刻,又將注意力放回花瓶裡。
小貓嘴小心又急躁地將花枝從白瓷瓶裡叼出來,前爪後爪不小心踩著,濕漉漉一團。
夢幻微冷的春落了滿室。
“喵嗚~”
小橘貓不懂憐香惜玉,目標明確,丟完了碎冰藍,便扒著瓶口往裡瞅。
前爪打滑,花瓶骨碌碌在地板上打了個轉,水流了一地。
沒有碎。
貓主子滿意了,深吸口氣,圓滾滾的腦袋塞進瓶口。
緊接著,兩隻前爪也絲滑地擠了進去。
貓咪的骨骼很軟,花瓶也是上好的白瓷質地,濕滑,泛著淡淡的玫瑰冷香。
小橘軟軟地擠壓著骨骼,從頭到爪緩緩流進瓶子,剩了點尾巴尖,愉悅地翹起來。
振奮之餘,才小心翼翼地全部融進,慢吞吞在瓶子裡調整位置,biu地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滿滿的安全感包裹,小橘貓歡快抖了抖暖色毛絨的耳朵。
“喵~”
“嗚……”
時卿無法理解某人惡劣的心思和變態的惡趣味,正如鏟屎官永遠理解不了貓咪主子對狹小封閉的空間擠壓包裹的快樂。
淡淡的白光彌漫,水光之中,碩大的鮫尾幻化,白皙修長的雙腿筆直漂亮,輕柔的鮫紗覆蓋,浸了一層水光,綺麗絢爛。
顧晏隨本能抓握住他的小腿,稍一用力,時卿配合著圈在他腰上。
細膩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
明明不是第一次為人,可幻化成腿後,時卿卻依然敏感得無意識發顫。
“顧晏隨。”他輕喊。
顧晏隨站在原地緩了片刻,抱著人往寢房走,“我在。”
“彆怕。”
時卿無聲咬緊牙關。
小橘貓目送兩位主人走進房間,急的喵喵叫喚,回應他的,隻有重重緊閉的房門。
……
回憶是緩慢播放的幻燈片,顧晏隨一身純黑浴袍,輕靠在落地窗前,漠然地居高臨下注視這個世間。
冷與暖在漆黑的眼底交織。
顧晏隨的母親赫氏,是帝都知名的富商之女,本該幸福璀璨一生,卻因顧銘,一腳踏進生死之局。
而關鍵時刻,顧銘卻選擇了拋棄。
為了人類,為了帝國的戰役,不得已舍棄身陷敵軍報複的妻,終“痛失所愛”。
兩人淒美的愛情,和冠冕堂皇的大愛,被奉為佳談。
顧晏隨卻嗤之以鼻。
人性幽微,誰也看不透局中之人的心。
看客們也不會費儘心思去猜真情或假意。
赫氏對顧家恨之入骨,可那又如何?不改變政商聯合的事實。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爛漫與天真。
顧晏隨也早在心裡接受了未來,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聯姻,結為夫妻,各取所需度過百年的事實。
可命運卻贈予給他世間最美好的禮物。
舍不得,愛不得。
顧晏隨看不到他們的未來。
顧晏隨骨子裡和顧銘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