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少年深埋了過去那個怯懦卑微的靈魂,戴上笑意溫潤的假麵,銀灰色西裝,白天握著鋼筆的修長手指端著高腳杯,遊走於上流圈層。
當時卿提出自己要離開時,少年正上完晚課從學校回來,示意司機先等等,轉頭趴在車窗仰頭看向窗外的人。
時卿一襲碧色薄衫站在夜色中,銀發隨風輕輕拂動。
少年朝他笑。
“我以為您會舍不得呢,花妖先生。”
司機從駕駛室投來一道眼神,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如今誰都知道小少爺不正常,經常同空氣自言自語,夫人都說他精神有問題。
“舍不得。”時卿垂眸,指尖輕觸對方眉眼,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疼和貪戀。
“江鬆眠,不要忘記我愛你。”
一縷妖力滲入眉心,時卿拔除江鬆眠心裡的戾氣,穩固完精神力,才小心地在對方識海停留下來。
“我會將關於我們的記憶封存,等你醒來便能想起。”
時卿捧起少年臉頰,溫柔地在對方額頭落下一吻,“江鬆眠,過往無法束縛你,那些陰暗的東西也困不住你。”
少年比他想象的堅強。
那些看似嚴重的“病症”,不排除有陳家那個庸醫故意誇大的成分,可痛苦掙紮之下的每一個靈魂,都是他不斷向上自救的證明。
江鬆眠已足夠好。
“往前走,我在未來等你。”
這次,少年笑得更明媚了,某種深沉的哀慟埋在淵底,麵上是路燈映照的暖光。
長久而專注的凝視後,少年終於輕輕點頭。
“好。”
已經夠了,江鬆眠自知貪念太重,不奢求太多。
再這樣下去,江鬆眠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到他。
“先生,你知道嗎?”
少年笑著說,“我每天都在祈求你的出現,甚至分不清幻境和現實。”
直到你告訴我,沒有人會陪伴一生。
“我不夠強,所以我接受當下的所有結果,但我願意拚儘一切,賭一個相守一生的可能。”
“四年後,我不會再放手。”
晚風吹拂過兩人的臉頰,時卿直起身站在車窗外,送了江鬆眠滿目花海。
江對岸霓虹燈光影悉數褪去,星辰布滿天際,越來越盛的光芒中,銀絲勾纏著桃花消失在風裡,少年伸手探出窗外,克製著沒有開門衝出。
“卿卿!”
看見對方臉上的笑和淚痕,江鬆眠終於忍不住衝出去,啞聲糾正之前脫口而出的話“我不痛苦,我一點都不痛苦!遇見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謝謝你跨越時空來愛我!”
桃花翩飛,暖風在他周身盤旋。
夜幕之下,每一片花瓣墜落,都是神明溫柔的親吻告白。
無聲訴說愛意。
沒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可當花瓣在指尖融化,淚水滑落臉頰,江鬆眠卻聽懂了時卿心臟破碎哭泣的聲音。
也終於明白對方默默陪伴跟隨的這段日子,所有笑容背後的血與淚。
他在感自己所感,痛自己所痛。
“你是我的星星。”
“愛你,本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
“你哭不出來的,我替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