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學子的拘謹,少年神態輕鬆不少,縱一身白衣也耀眼矚目。
那是實權和偏愛賜予他的矜貴和鬆弛感,這種骨子裡的遊刃有餘,讓他無論是應對皇帝還是百官都絲毫不會怯場。
玉書問“方才吹捧陛下和百官的,是真心還是假意?”
重要嗎?
茶館乃消息靈通之地,此話本就是說與高官聽的,與真心有何乾係?
那位學子揚起笑臉道“自然句句肺腑。”
少年點頭,又道“那如此說來,你們皆家境優渥,赴京途中也不曾見人間疾苦。”
眾人神色微變。
“今日你們大可暢所欲言,之後的春闈,殿試,在陛下麵前,望你們還能堅持心中所想。”
裴聞鈺饒有興味地看著底下一眾,若是有人敢在他和皇帝麵前大肆吹捧,說那些一聽就很假的官話,注定榜上無緣。
魏馳旁的不說,對賢臣的任用和提拔規格均為曆朝上等,聖明的朝堂也容不下趨炎附勢的庸才。
當然,也受裴聞鈺脾性影響,攝政王聽不得那些彎彎繞繞,他一心盼著盛世,恨不能將大魏打造成無堅不摧的銅牆鐵壁。
加上以顧謹言沈霖為首的重臣在旁輔佐,上下一心,都是乾實事的。
漂亮話誰都說,但事也不會少做。
可惜,在這個劇本裡,後期隻有玉書一個人堅持下來。
也因此,頻繁和皇帝起爭執。
最後無一不是玉書勝。
所以朝臣恨他,畏他,害他,也敬他。
那人有重臣罩著,勢必要在官場混跡,如今被駁了麵子,心有不服,便直言道
“陛下聖明,大魏昌盛,難道還誇不得嗎?草民認為朝廷好,追捧不得?若是依大人所言,日後我等入朝為官,食君之祿,背地裡卻和百姓一起責罵?大人敢嗎?”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自然無可指責。”時卿淡聲道,“可如今的大魏真的好麼?你能騙得過自己的眼睛,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句,沒有問題?”
“大魏如今需要的是乾實事的官員,是能為陛下分憂的賢臣,是敢與陛下爭執的良官,是能上戰場的將軍,而不是隻憑一張如簧巧舌,趨炎附勢,潘慕權貴,不居安思危的朝廷蠹蟲。”
“天下學子,當用所學報國,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時卿神色冰冷,不緩不急的語調,卻令在場所有人心驚——
“如若滿朝學子皆如你所言這般,自私為己,爭名奪利,大魏將亡。”
全場陷入死寂。
分鏡頭懟在那名學子臉上,額角的汗珠分明。
視線拉遠,逐一掃過在場眾人的臉,倒茶小二手指微鬆,茶壺哐當墜落在地,茶水四溢。
拍攝完畢後,何嶽宏看著鏡頭裡的青年,來回播放剛才的一幕,眼放金光。
“好小子!”他哐哐拍著時卿肩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沒錯!你就是玉書本人,天選的少年權臣。”
何嶽宏“我敢保證,你玉書這個角色,能爆。”
時卿喝完水,將杯子遞還給助理小棠,聞言一笑“那便借何導吉言了。”
裴聞鈺恨不能黏在時卿身上。
時卿飾演的這兩個角色,高光場麵簡直不要太多,和後麵的宏大場麵相比,眼前的根本不夠看。
時卿的獨特之處在於,他有著天然的神性和超脫於俗世的淡漠,哪怕安安靜靜地站在那,你的眼神就是無法從他身上挪開。
可你將他置身於某個場景,他依舊能完美融入角色,並賦予角色鮮活的生命力。
好似真有這麼個人,從屏幕裡走出來一般。
裴聞鈺抱著他晃,說“本王的眼光真好。”
時卿正翻閱劇本,準備下一場戲,聞言莫名其妙地抬眸看他。
裴聞鈺湊過去,吧唧一口親的響亮。
時卿也跟著笑,問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