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蟬鳴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謠,在熱氣蒸騰的楊樹林中回蕩。這片被陽光烘烤的林子裡,蟬鳴聲此起彼伏,像是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八月份的欒縣,正是炎熱的時候,樊村門口的大樹下正圍著三三兩兩的少年,嘴裡叼著一塊錢的老冰棍,手裡拿著手機嘰嘰喳喳“上啊,開團啊,二飛控他!”
“我控住了,你切射手啊你”
“我丟,他有閃現,法師後撤”
手機裡很快傳來結算聲音,二飛嘟囔“哎呀,要不是打野那波失誤,也不至於被人家一波。”
一諾抬頭將冰棒一口咬碎含糊道“那能賴我麼?對麵有閃,唉,小虞哥來了。”
一群十二三歲的小少年紛紛抬頭,二飛招招手“小虞哥,過來坐,這涼快。”
村口位置一位約莫十六七的秀氣少年,手裡拎著兩個塑料袋,不急不徐的走向村口的少年們。
二飛挪挪屁股拍拍身下的石墩子“小虞哥,過來涼快會,你這是又去哪了,買的啥啊。”
陸虞紅著臉滿頭大汗走近少年們,在石頭墩子上坐下,扯著t恤的下擺胡亂的在臉上蹭“我爸要回來了,我尋思去超市給我弟買點零食吃,你們吃不?”
說完就張開袋子示意少年們拿,帶頭的二飛擺擺手,古銅色的臉上有些囧“不用,哥,你弟生著病呢,我們可不好意思跟病號搶吃的,我媽知道了又該揍我了”
陸虞看著一群探頭探腦的少年笑笑,從袋子中撇出來一半零食“沒事的,在村口吃完就好了。李嬸不會知道的。”
一諾笑嘻嘻的拿走一包拆開“嘿嘿,謝謝小虞哥。”
陸虞點頭“我先回去了,我奶在家呢,彆玩太久,待會嬸子們就要回來了。”
一群少年圍在一起嚼吧零食,一諾拍拍沾灰的屁股“知道了小虞哥,晚上能去你房間打遊戲麼?天太熱了。”
前麵的陸虞擺擺手“行,吃完飯過來吧。”
君航唏噓“還是小虞哥好,有空調,有電腦,嗚嗚羨慕死了。”
二飛翻了個白眼“你要跟小虞哥一樣考上一中,年年獎學金,次次霸榜年級第一,彆說空調房和電腦了,你要星星你爸都給你摘下來了。”
君航哀嚎“我倒是想啊,我又沒有小虞哥那麼好使的腦子,你說小虞哥是怎麼長的,長得好,學習好,關鍵打遊戲也厲害,嗚嗚嗚,人比人得扔,貨比貨得死。”
一諾撐腿一腳踹君航屁股上“那是貨比貨扔,人比人死,你們就看見小虞哥有空調電腦了,怎麼不動動腦袋瓜想想,小虞哥那後媽,前幾年陸爺爺給虞哥裝空調,買電腦,他後媽抱著他弟嚎的半個村都能聽見,要不是虞哥奶奶說那都是虞哥獎學金掙得錢,指不定怎麼鬨呢。”
二飛歎口氣“可不止,我媽跟虞哥親媽關係不錯,虞哥親媽這些年在大城市也攢了不少錢,前幾年虞哥不是去省裡參加比賽,拿了一等獎,獎金有這個數呢。”
二飛伸出兩隻手在同伴麵前晃了晃“十萬呢,原本虞哥親媽都準備送虞哥去國外了,他爸攔著沒讓去,那十萬塊也給他後媽拿走了,說是給他弟弟看病用了。”
一諾嘖嘖兩聲“虞哥也就是脾氣好,那小拖油瓶管他乾嘛,他爸連生活費都不給,真是黑心兩口子。”
君航擦擦嘴“我聽我媽說虞哥他弟弟得了那什麼玻璃人病啥的,學名叫什麼什麼凝血障礙,治不好隻能花錢控製。他弟也可憐,小小年紀吃不完的藥看不完的病,回來連出來玩都不能。”
一諾瞪大眼氣道“你跟誰一夥的?吃著虞哥的零食還幫那小拖油瓶說話?”
君航舉手解釋“不是,我就感慨一下,我絕對站虞哥這邊,
二飛站起來拍拍手“行了,我爸媽估摸著也快回來了,散了吧,晚上去虞哥家繼續打。”
一群少年三三兩兩散開向家走去。
陸虞走到一戶帶著院子的平房門口,院子是農村常見的自建房,中間堂屋,兩邊各兩間臥室,左邊蓋著兩間分彆是廚房和洗手間,門內拴著的大黃狗汪汪直叫,陸虞推開院子門去擼了把狗頭“奶,我回來了。”
廚房一個穿著花襯衣的老太太探出頭,老太太說著話,手上麻利的包著餃子,“唉,小魚,餃子就快包完了,你爺在棚子下正烤土豆呢,餓了去拿兩個去。”
陸虞進去屋子,把零食放進堂屋的櫃子裡“奶,我不餓,我去幫你包餃子。”
說完就進去廚房打開水龍頭洗手“奶,我爸他們幾點回來?”
老太太笑眯眯看著麵前如青竹般挺直秀氣的少年“大概晚飯時候回來,小魚,昨天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讓你參加什麼什麼比賽,奶奶也不懂,你看看去不去。”
陸虞從桌子上拿起餃子皮嫻熟的包起餃子,聞言搖頭“獎項我已經拿過一次了,今年就不去了。”
老太太看著眼前優秀孝順的孫子怎麼看怎麼喜歡“你爸說舟舟的病已經穩定了,這次回來讓你給補補課,以後就正常上學,這次他們有一個月假期,會在家多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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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虞垂眼“嗯。”
似乎看出來大孫興致不高,老太太歎口氣“奶奶知道你心裡怪你爸,這些年他跟你阿姨為了舟舟四處奔走,也不容易,以後都會好的。”
陸虞他爸媽在他兩歲就離了婚,小小年紀的陸虞早早被丟給了老頭老太太。
他爸早些年外出打工,陸虞不到四歲就又再婚娶了現在的妻子,在城裡買了房買了車,還沒等接陸虞過去,又在陸虞五歲時生了陸舟。
小兒子一出生就檢查出來了先天性疾病,先天性凝血因子缺乏,陸虞爸爸跟後媽賣了車賣了房,也借了不少錢,一直治療到現在,這兩年病情也才剛穩定住。
陸虞打小學習好,學東西快,人也懂事,老師鄰裡都喜歡,陸爺爺陸奶奶也儘自己所能對大孫子好,陸虞也出息,打小學習優秀各種獎項獎學金拿到手軟。
前幾年陸爺爺看著大孫子大夏天熱的受不了,拿著台燈在院子學習被蚊子叮了滿身的包,心疼的不得了,找人給陸虞房間安裝了一台空調,然後被人推銷了電腦,一拍手就給大孫子都裝上了,正好撞上兒子兒媳回家,兒子倒是沒說什麼,兒媳抱著小孫子在院子裡嗷嗷直哭。
說什麼她跟陸父在外麵省吃儉用給孩子看病,他舍得給大孫子安空調買電腦,可連小孫子死活都不顧了,他們要錢就是沒有,給陸虞買空調就有了。
陸爺爺差點被氣的厥過去,兒子就站在旁邊看著兒媳鬨,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最後還是陸奶奶拿出小魚的獎學金說這是孩子自己掙得獎金,媳婦才算作罷。
也就是那時候,兒媳就惦記上了小魚的獎金。
可憐娃娃還沒成年,這些年參賽,獎學金,過年壓歲錢林林總總三十萬,全在那張卡上,後媽攛掇著當爹的把老人的銀行卡順走,給娃娃的錢全拿走給小兒子治病去了。
氣的陸爺爺拿著棍子對著陸父就是一頓好揍,但是看著孱弱的小孫子,終究是沒能狠下心把錢拿回來。
陸虞對這件事倒是沒什麼感覺,他覺得陸父也就是個不常見麵的熟人,至於那些錢,用了就用了,他相信等他長大能掙更多的,當然對於這種不問自取的行為他還是有點意見的,所以那張獎學金卡他已經不存錢了,換了張新卡,密碼也換了,雖然他爹和後媽挺混賬的,他對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沒什麼惡感,陸舟舟從小身體不好,也沒什麼人願意跟他玩,小小年紀乖巧得很,每次回來的時候粘他的緊,跟個小跟屁蟲一樣。
大人的事情畢竟不關小孩的事,對於這個粘人弟弟,陸虞還是喜歡的。
已經晚上七點半了,陸爺爺看著桌上的飯菜嘀咕“這都快八點了,怎麼還不回來?”
陸虞一口一個餃子“我待會去村口看看去。”
夏天的夜要黑的晚一些,晚上八點半,原本應該是清朗而寧靜的夜,卻突然起了大霧。
陸虞走出院子打量四周的異常。
霧氣彌漫在空氣中,如同一張巨大的白色帷幕,將整個村莊都籠罩其中。
微涼的月光透過霧氣,變得朦朧而柔和,灑在大地上,仿佛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村莊中樹木和建築物在霧中若隱若現,宛如夢幻中的景象。
村口街道上的燈光也變得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一團團光暈。隱約能看到村裡人在霧中行走,身影漸漸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中。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蒸籠中。霧氣凝結在皮膚上,形成了一顆顆細小的水珠,讓人感到一絲涼意。
車輛的喇叭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陸虞眯了眯眼看向村口,不是他便宜爹那輛二手小破車。
幾輛黑色suv緩緩開進村裡,大路兩邊大霧彌漫,車燈照到陸虞身前的路上,第一輛車經過他時突的停下,車裡約莫四五個人,副駕駛的車窗下搖,一個帶著墨鏡的男人嚼著口香糖,用手扶了扶墨鏡“小孩,知道龍全山怎麼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