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年間,沈洛總是做同一個夢。
夢中。
按照他的計劃,他被抓入了敵營。
六年來對方在他身上吃過的敗仗數不勝數,現在終於抓到他,他們發誓要把所有的極刑用在他身上。
烙鐵、夾板、老虎凳那些人瘋狂的折磨他,他每每痛的忍不住悶哼出聲時,換來的都是那些人更加放肆得意的大笑。
夢裡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然後突然消散。
火光在夜幕中橫空出現,巨大的打殺聲幾乎震破耳膜…
計劃成功了,十一十二他們率兵打進來了。
……
他和那位北明國師一同待在地牢中,上麵是南嶽一波接一波的衝鋒號響起。
“你以為我會殺了你嗎?”國師說。
“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天才,在這樣絕無勝算的戰爭中,你不惜犧牲自己換來了這一場勝利。”
他麵具後的臉扯出一個笑。
“年輕人,你已經很優秀了,但還是不夠。”
“你贏得了這一場,也贏不了下一場。”
“下一場,就是南嶽國的滅國之戰。”
矜貴的國師伸出手,手裡躺著一個白色的小藥丸。
他利落的卸下沈洛的下巴,把藥丸丟了進去。
火光逐漸放大,然後吞噬一切……
————
但最近一段時間,沈洛都沒有再做過這個夢。
直到他離開京城的第二天。
隻是這次的夢境,有說不出的奇怪。
夢中他麵對那些刑具,竟頭一次生出了名為恐懼的感覺。
以及求生的意誌。
離開京城後這夢每晚都纏著他,但昨天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在夢中火光開始蔓延的時候,他問“為什麼?”
無所畏懼的英雄,視死如歸的少年。
到底在怕什麼。
空洞的黑暗裡,倔強的聲音回蕩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女子平靜的、疑惑的、惱怒的、害怕的、開心的聲音交織,都在喊同一個名字沈洛。
————
“沈洛!”夢中的聲音在現實響起。
“七七?”
沈洛覺得自己大抵是出現幻覺了,不然怎麼會看到原本該在京城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
笑的如此燦爛。
十九貼心的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主子和夫人。
四天不見,她似乎黑了,也瘦了些。
又大又厚重的長衫套在她身上,有些不合身,但又莫名襯得她嬌小可愛。
頭上浸出了幾滴汗,想必是長途跋涉太過辛苦。
想也是,她一個弱女子,從京城到隴城,這麼遠的路肯定累壞了。
沈洛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著江七七,恨不得少一根頭發絲都要看出來,眼神熾熱又溫柔。
他才二十二歲,他能藏住什麼事!
這邊江七七一進門就毫不客氣的坐到凳子上,連喝兩大杯茶。
就這個茶水,爽!
喝完見沈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江七七愣了一下。
然後——
抬手抹了把臉。
“是不是我臉上有臟東西?”
“沒有。”沈洛笑著搖搖頭,轉著輪椅到她麵前,輕輕幫她把散落的頭發彆到耳後,目光柔和又心疼,“這麼遠的路,你怎麼來了。”
江七七“你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