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她強撐著來到翊坤宮,看見虔誠跪了一地的孩子們和宮人們,心徹底涼了。
眼見著她又要倒下去,皇上趕緊扶住了她,“皇後。”
他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魏嬿婉深吸一口氣,“她走了,卻把這個不合適的軀殼留給我們。”
皇帝何嘗不知,隻是裝作不知。
因為變了的嫻妃,繼後,嫻貴妃才是得體的,合格的。
“你想怎麼辦?”
皇上也沒有個好章程,他喜歡的是不合時宜但卻得到手的青櫻,卻不是後來的嫻妃;
他愛的是繼後如懿,卻因日久年長彆戀嬿婉,可他心裡還是有她。
即便她既不是青櫻也不是如懿。
隻是不知道從哪裡來得一抹幽魂。
“不管是烏拉那拉如懿,還是烏拉那拉青櫻,都不配好生安葬。姐姐就隻是姐姐,卻不是那個軀殼。
姐姐說過,他日史書工筆不要留她一個字,她也不願意葬在宮裡。
若一定要葬個空棺,就讓她去陪著純惠皇貴妃吧。”
皇帝沉默片刻,“怎麼可能毀去她的生平,她在民間聲望那麼高,開辦女學這麼多年,多少女子因為她改變了命運。若是削去,民間恐怕無法交代。”
“這是她的遺願,便是千難萬難,我也要辦到,哪怕舍了這個皇後之位。”
魏嬿婉態度堅決,皇帝也怕她一時激動再跟著去了,連忙答應。
這事不好辦,可若是皇帝想辦,便也辦得。
祭禮第三日,永璜病重。
甄嬛急得團團轉卻毫無辦法。
祭禮第五日,永琪舊疾複發。
甄嬛明白,這是這個世界的意誌正在逐漸恢複。
祭禮第七日,三寶揮刀自儘。
然後,就匆匆下葬了。
皇上將她的衣冠放在了純惠皇貴妃的墓裡,而真正的屍身則被葬在了圓明園後山的隱秘處。
魏嬿婉縱然厭惡這具身體,可她還是想祭奠她的姐姐。
圓明園是她們消暑必來的地方,也算是個好地方。
前朝如何艱難暫且不提。
後宮更是快被淚水淹沒。
皇帝下旨封了翊坤宮,可即便封了宮,裡麵還有不願意走的宮人。
小德子和小杏子就在裡麵。
於是每個月還是有月例送進來。
白蕊姬跪坐在她的牌位前哭哭啼啼,“姐姐,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
“永璜病倒了,江太醫說他的日子不多了,他這是要去陪您了嗎?”
“永琪的舊疾複發,說是當年火傷,到底還是染上了附骨疽。
姐姐,你這要走,孩子們也都不好了。”
甄嬛聽著這些事,也很想哭,可鬼沒有眼淚。
她心疼這些孩子們,卻毫無辦法,隻能困在翊坤宮。
“婉茵姐姐也病了一場,璟妍更是每日在睡夢中都喊著額娘。
福隆安說,她喊得不是綠筠姐姐,而是你。”
白蕊姬說著說著便淚如雨下,她擦了擦淚,“姐姐你走了,孩子們傷心,妹妹們也傷心,那年我失了孩兒,是您救了我,是您告訴我,人隻要活著,就還有希望,您給了我孩子,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可您這樣好的人,為何卻得不到好報呢?”
甄嬛想說不是的,其實這樣也很好,她早已厭倦了後宮。
若是能活著離開她也會毫不猶豫,縱然不舍得這些人,可她還有更重要的人等著去救。
她想要另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