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登基後,謝文麒的好友沈青陽上了奏折,請為遠昌侯府平反,被皇帝駁回,理由是“父喪,三年不改其道。”
沈青陽並沒有放棄,六年後再次提出。
這回,皇帝同意了他的奏請,以先帝被奸人蒙蔽為由,免除遠昌侯府所有罪責,同時滿天下尋找謝世康,欲讓他繼承遠昌侯爵位。
詔令一下,明眼人也就知道,謝文麒死得不冤,他確實提前站隊了,站的是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換言之,他是皇帝的人。
如果謝世康被找回來,必定成為朝中新貴。
但是,前幾年想抓他問罪找不到,之後想給他富貴同樣也找不到。
沈青陽還不死心,又派人找了許多年,才不得不接受好友之子已不在人世的事實。
而這沈青陽,就是現在的首輔沈閣老。
江嘉宇感歎道,“那位遍尋不著的侯府幼子謝世康,正是謝姨的父親,容墨的祖父!世事真是奇妙,初見容墨時,我就覺得他縱然身著布衣,也氣度不凡,原來竟是侯府貴公子!”
賀芳亭關心的是,“謝世康當年躲在哪兒,為何大家都找不到?”
江嘉宇“說來也是巧,當年他去淮南,登山望遠時不慎摔落懸崖,被一名入山采藥的鈴醫所救,醒來後失去記憶,娶了鈴醫的女兒,一直呆在小山村裡,根本不知道遠昌侯府遭了難。十多年後,才忽然憶起前事。”
賀芳亭算了算時間,道,“那時謝家已經平反,他一打聽就能知道,為何不來京城?”
皇帝且不說,沈青陽是真的掛念著他。
江嘉宇一臉崇敬,“因為,這位謝公子,於大悲大喜間看破世情,大徹大悟,認為權勢富貴如浮雲,名利地位是外物,不值得追逐。閒雲野鶴,空山明月,柴門茅屋,才是他想過的日子,因此從來沒跟妻兒說過自己的來曆。”
賀芳亭歎道,“確實難得!”
換成她,估計做不到這麼淡泊。
說完忽覺得不對,“既然他從沒說過,你們又如何得知?”
江嘉宇解釋道,“隱居山村,是謝公子的選擇。但他覺得,不能替兒孫做決定,所以病逝前留下了一個錦囊,並告知兒孫,隻有考中舉人,或者被人認出時才能打開。容墨至孝,雖然好奇,卻不敢違背祖父的遺命。”
至於容墨的祖母和父母,也在謝公子病逝後染上疫症,先後去了。
此後,尚且年幼的謝梅影,靠著家裡微薄的積蓄,以及家傳的醫術,饑一頓飽一頓地養活自己和小侄兒。
賀芳亭好奇道,“認出謝容墨的,是沈閣老?”
江嘉宇笑道,“沒錯。容墨天資聰穎,方山長極為賞識。昨日,方山長去沈府赴宴,特意帶上了容墨,沈閣老見他宛如故人重生,當場怔住。叫到內室一問,才知個中內情。”
昨晚,容墨留宿沈府,但派了書童回雲山書院,告知他自己的身世,顯然是不想對他有一絲隱瞞。
這份情誼,叫他怎能不感動。
也許他與容墨,會成為遠昌侯與沈閣老那樣的生死之交。
賀芳亭微笑,“有沈閣老照看,謝容墨前程錯不了。”
她與謝氏姑侄,並沒有深仇大恨,當然也就不會因他們身份忽然拔高而方寸大亂。
江嘉宇“是啊,沈閣老說,會儘快奏請聖上,讓容墨繼承遠昌侯爵。”
賀芳亭笑道,“那咱們先備好厚禮。宇兒,你這位好友喜好什麼?古玩字畫,還是金玉珠翠?”
江嘉宇“那些他都不放在眼裡,隻希望相依為命的姑姑得遇良人,終身有靠。”
賀芳亭
江嘉宇看著她,急切地道,“娘,到了這種時候,您就不要再強了,成全謝姨和父親罷!”
他今日一大早告假回家,就是為了讓母親點頭。
母親再抗拒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賀芳亭一哂,如果這是彆人的兒子,她會笑一句蠢,可這兒子不是彆人的,是她自己的,隻好在心裡默默把蠢字換成天真。
“兒啊,你以為,謝梅影還會嫁給你父親?”
江嘉宇一愣,“為何不會?”
賀芳亭耐心地分析給他聽,“身世大白後,謝梅影就是侯府貴女,等謝容墨承爵,她更是遠昌侯的親姑姑。這樣的身份,怎能給人當兼祧妻子?就算她自己願意,謝容墨也不會答應!如果答應了,往後怎麼在外行走?怎麼上朝做官?”
政敵隻要說起這事兒,他就得先矮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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