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芳亭眼都不抬,“多謝,請回。”
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她現在不想跟江止修說半句話。
江止修見她情緒低落,神態可憐,沒了之前的跋扈高傲,整個人顯得柔軟許多,以為她害怕了。
不知怎的,胸中忽然生出股奇異的憐愛,溫聲道,“你是我兩個孩子的母親,無論到哪一日,這一點都不會變。”
賀芳亭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心說他們可不隻是我的孩子,還是我上輩子的債主。
江止修凝視著她柔嫩無瑕的麵容,情不自禁想起初見時的情形。
她站在春日的桃樹下,娉娉嫋嫋,華容婀娜,烏發雪膚,比初綻的桃花更嬌豔,滿園春色,綿綿春風,不如她淺淺一笑。
隻是一眼,就讓他心神沉醉。
很多人以為,他娶賀芳亭是因為想攀附賀府,一開始他也確實有這樣的想法,然而見過賀芳亭之後,娶她就隻是因為她自己。
哪怕她不是名門閨秀,沒有那麼多的嫁妝,他也願娶。
雖然他如今認清了自己最愛的是謝梅影,可畢竟十八年夫妻,對賀芳亭也不是沒有感情。
一手伸向她,帶些施舍道,“天不早了,安寢罷!”
他答應過梅影,往後不會再有彆的女人,但賀芳亭不屬於往後,屬於以前,他也不是休妻另娶,是兼祧兩房。
梅影愛他,就該接受他的一切。
何況,安撫好了賀芳亭,也能讓她少生些事。
賀芳亭聽錯一般看看他的手,又抬頭看看他的臉,那張清俊的臉上坦坦蕩蕩,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無論是對她,還是對謝梅影。
也是,事情都做出來了,他又怎麼可能愧疚?心裡大約隻有得意。
順手抓起桌上的茶盞砸過去,“滾!”
她用了力氣,江止修被砸中前額,立時紅了一片,加之一頭一臉的茶水,頭發上還掛著茶葉,狼狽不堪。
屋裡的侍女仆婦全都低著頭,沒一個上前幫忙收拾。
江止修被砸懵了,過了數息才跳起來,一邊擦拭一邊喝道,“賀芳亭,你彆不知好歹!”
上回拒絕他,是因為她能拿捏他。
現在呢,她憑什麼?還有什麼底氣?!
賀芳亭厭煩地道,“江止修,你真讓我惡心。”
他若從此對謝梅影一心一意,她還高看他三分。
可他卻想左擁右抱,儘享齊人之福,好處都要占全,太貪婪了。
惡心?!
江止修從沒想過,她會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