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日頭高起,盛夏的暑氣越發強盛。
長安城街市上,百姓們都穿著輕薄外衫,糙漢們大多挽起袖口褲腳,更有甚者直接打著赤膊。
蕭策今天沒有披厚長的大氅,而是穿了件金絲雲紋皮襖,可依然顯得格格不入。
過往的行人,見到蕭策這反常的裝扮,紛紛投來怪異的目光,可蕭策一身貴氣,又無人敢上前多話。
沈寸心額頭浸出細汗,顯然有些受不住毒辣的日頭。
“狗策,咱們都轉了快一個時辰,你到底要去哪兒啊?”
蕭策閒庭信步,隻有在這樣炙熱的豔陽下,才能生出些許氣力靠自己行走。
“都跟你說了我單純想逛街,你還非要跟著,受不了就趕緊回王府去。”
沈寸心有些不滿,回頭看去,李紅袖和梁寶隻一言不發默默跟在後麵,她也就不好再多說。
幾人又穿過一條長街,來到了聚寧坊。
李紅袖一直在留意周圍環境,這時視線突然定格在角落裡一塊磚石上。
磚石上畫著一道簡潔的月牙圖案,是趙驚鴻用來傳信的標記。
“阿策,他們就在樓上。”
李紅袖貼到蕭策身旁,小聲報告情況,她還是先入為主,習慣稱呼蕭策為阿策。
蕭策聞言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月牙標記,又抬頭打量麵前的樓房。
這是一間名為安逸閣的茶樓,裡麵還能聽到說書先生的吆喝聲。
“膽子夠肥的啊,光天化日就敢出來拋頭露麵,咱們進去會會他們。”
說罷蕭策抬步就進了茶樓,李紅袖和梁寶趕緊跟上。
沈寸心嘟著嘴,“還阿策呢。。。叫的那麼親熱,果然是狐媚子。”,嘀咕完也跟著進了茶樓。
茶樓中人聲鼎沸,大家都抱著避暑的心思,點一壺涼茶,躲在樓裡聽書解乏。
二樓雅間中,趙驚鴻與海朝雲對坐在桌子兩側。
“查出那個皇子的身份了嗎?”
海朝雲把玩著手中的瓷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如此炎熱的天氣,讓她渾身難受。
“我從叔父口中得知,前夜那人應當就是六皇子蕭策,當今皇後最小的嫡子,自幼養在深宮中,皇帝皇後嚴禁他踏出宮門半步。”
趙驚鴻的叔父,江陰趙家二房趙平生,正是老尚書範升致仕後,繼任的禮部尚書。
“我瞧著蕭策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怎麼還未出宮開府?”
海朝雲唇角勾起,越發覺得有趣,蕭策既然從未出過皇宮,前夜卻又出現在靖王府,八成是偷跑出宮。
趙驚鴻仔細聆聽四周動靜,確認隔牆無耳,才壓低聲音說道。
“據傳蕭策自幼身中奇毒冷香寒,神醫葛思坨曾斷言他活不過二十歲,所以帝後二人將他視為寶貝疙瘩,百般嗬護,你應當也清楚,冷香寒是出自消失多年的割鹿樓,當年的彎彎繞繞不是咱們能參與的。”
聽到冷香寒三個字,海朝雲瞳孔劇顫,握著瓷杯的手不自主緊了緊。
原來如此,海朝雲這些天一直隱於暗處,始終疑惑靖王病重的消息太過蹊蹺,此刻終於捋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海朝雲左手手指輕敲桌麵,右手瓷杯不斷轉動,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獵人設置陷阱,想要抓捕野獸燉湯,為家中病弱的孩子滋補身子,沒成想野獸先一步發現了病弱的孩子。”
趙驚鴻聽不懂海朝雲的話,但看著她傾城的笑容,不禁有些失神,趙驚鴻不得不承認,海朝雲身為一個男兒,未免也長得太過妖孽了些。
這時樓板響起嗒嗒聲,顯然有三四個人的腳步聲,海朝雲與趙驚鴻同時向雅間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