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野正處於立功受賞的喜悅中,蕭麥這句話,多少有點觸黴頭。
好在他並非不講道理之人,愣了半晌後道“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吧?”
蕭麥保持沉默,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怎麼辦?賢弟有主意嗎!”
蕭麥既然敢把這麼觸黴頭的事情指出來,自然提前想好了應對之策“卷宗該怎麼寫,還是怎麼寫,但如果總指揮當麵找兄長的麻煩,就把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就說是我不想回京受審,極力挽留三位兄長,你們才機緣巧合,抓住了本案的真凶。”
“這……這不太好吧?”徐少野麵露尷尬,當他覺得此計可行時,就更尷尬了。
“無妨,我又不是他手底下的捕快。堂堂總指揮,總不至於,跟一個瞎子計較。”蕭麥淡淡一笑,其實,對方究竟計不計較,他自己也不清楚,但眼下要竭儘全力,多賣薛義、徐少野、嚴智幾個人情,因為他已經打定主意,將來定要去京城走一趟,或許還要想辦法做官。
畢竟,“官俠”身份,以及其天賦技能“辟邪之眼”,必須做官才能完全解鎖,至於做什麼官——
蕭麥心血來潮,問了一句“對了,徐大哥,我從小到大的誌向,都是成為一名捕快。如今雙目失明,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呃——”徐少野不忍心打擊蕭麥,於是說道,“捕門倒是沒規定,殘疾人不可為捕快,上章隊的陸指揮,就是個雙腿殘缺之人。”
“入門之前殘的,還是入門後殘的?”
“……”
徐少野本來還有意隱瞞,以給蕭麥希望,沒想到蕭麥直接點破。
蕭麥長歎一聲“罷了,我再想想其他的出路吧。”
徐少野回去之後,將一番談話,全部告知了薛義和嚴智。
三人準備返程,離開前,向蕭麥道彆時,兩人專門提及了做捕快一事,嚴智先說道“聽老徐說,賢弟想做捕快?這很簡單,我在京兆府多年,也積累了一些人脈,可以推薦你來京兆府當差。”
“麻衣捕快,做到頭,也隻能做到戊上(五品上),屬實沒什麼意思。”薛義反駁道,然後給蕭麥出主意,“做捕快,就得加入捕門,做錦衣捕快,起步就是己下(四品下)。蕭兄弟若放不下自己的誌向,我可以向洪大哥,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舉薦你去給他做幕僚,隻要立下功勞,轉正不是問題。”
麻衣捕快跟錦衣捕快的天差地彆,蕭麥已經領教過了,所以無疑是薛義的主張更有吸引力“當真?”
“當然是真的!你何時準備好了,就來城北安德坊薛家,我給你安排。”薛義拍著胸脯,滿口應承,搞得嚴智、徐少野都向他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多謝薛大哥!”蕭麥雖隱約覺得,薛義這次的話不靠譜,但他畢竟幫自己燃起了希望,於是表達了感謝之意。
“蕭兄弟,我們也該走了,你多加保重。”
“三位兄長保重。”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三人離開梧都縣衙,追上了捕門的大部隊。
在路上,徐少野無不埋怨地說道“老薛,你乾嘛騙蕭麥啊,他這回得罪了高指揮,洪頭兒怎麼可能幫忙出頭?”
“唉。”薛義也歎口氣,“蕭麥破肚穿腸,過幾日必死無疑。乾嘛非要說出真相讓他難過,臨終之前,高興一天是一天。莫說問我能不能當捕快,就是當掌旗、當指揮、當校尉、當……(頓了一下)我都說能。”
“捕神”二字臨到嘴邊,又被薛義咽了回去。可能他覺得,掌旗、指揮、校尉的位子,做夢還能想想;捕神的位子,真是做夢都不敢想。
話分兩頭,三人走後,蕭麥本欲好生休養,孰知剛過午後,傷勢突然惡化,不但開始滲血,嚴重的發燒,折磨得蕭麥五迷三道。
然而,暈眩感絲毫沒有減輕蕭麥的痛苦,無力感又讓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隻能輕咬著被子強撐。
“蕭麥,堅持住,不可以死!撐到切換身份那一刻,就有救了!”
起初,蕭麥還喚出了係統界麵,跟著倒計時的跳動而讀秒,可發現每一秒都是煎熬,索性又把界麵關了。
先前的掙紮,令眼罩有些鬆了,露出一條縫,將一片刀割般的光明,引入了蕭麥的視野。
蕭麥不顧刺痛,望著窗外方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渴望過太陽落山。
張大夫路過病房,聽到裡麵絕望的呻吟聲,不由連連點頭,心道果然是沒得救了。
在度日如年中,好不容易捱到日落,蕭麥意識到曙光已近在眼前。
“隻要時間一到,我就切換身份……”
就在蕭麥等待最後的倒計時時,忽有兩個捕快衝入房間,七手八腳,把蕭麥抬上了擔架。
“你們……帶我去哪兒?”
“要死,死自己家去,彆給我們找晦氣。”兩人手腳很麻利,一口氣就把蕭麥抬出去老遠。
“可是……”
“可是什麼?彆當破了案就了不起,狐假狐威,我最看不起你這種人!”一個捕快粗暴地打斷了蕭麥。先前,薛徐嚴三人辦案時,對他呼來喝去,對蕭麥卻頗有禮遇,當時就讓他嫉妒得發狂,更彆說後來,蕭麥真幫捕門把案子給破了,在梧都縣出儘風頭,更是讓他妒火中燒。這會兒,他越想越氣,索性將雙手一翻,把蕭麥硬生生掀下了擔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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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同伴見狀,便用一種很招人嫌的語氣,陰陽怪氣地說道“他都快死了,你還摔他乾嘛?”